夜色如水，四野无人。清凉的晚风悄悄吹过，拂动夜色里的树梢枝头。
树林里头，很是安静。
半晌，陶茹忽然道：“其实，我觉得鹤志现在这个样子，倒和你当年很是相像。”说着，她抬起头，向烈阳洪道：“你自己有感觉吗？”
烈阳洪怔了一下，道：“不是吧？”
陶茹微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其实当年你看起来也似乎是傻傻的样子，谁都以为你比不上那些意气风发的师兄师弟。但最后在你青竹峰一脉之中，成就最大、道法最高的反而是你，你师父后来也把首座之位传给了你。”
烈阳洪哼了一声，道：“我那个叫做内敛，可不是傻。”
陶茹失声笑了出来，摇头笑道：“你这个人啊！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不少，真拿你没办法。”顿了一下，她接着道：“不过说到鹤志，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以他这一两年间的表现，纵然不如吴昊宇、白琳羽那般的聪慧资质，但也不能说是傻瓜，我看他至少也在中人之上。只不过头些年来，被你冷落，心中有些自卑，看起来便缩手缩脚的有些木讷而已。”
说到这里，陶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但我一直想不通的便是，当年最粗浅的无极功法，他怎么会足足用了比普通人多三倍的时间才能修好呢？”
烈阳洪摇了摇头，吐出了胸中一口闷气，淡淡道：“现在也不用想那么多了，等一会老七来了，我自然要好好问一问他，这些日子，他究竟干什么去了？还干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出来？”
陶茹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可不要等一会对他又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还没说话，便被你吓得话也说不出了。”
烈阳洪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怎么，我有时候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便有一股气出来。”
陶茹微笑道：“其实你还不是想让你这个目前最有前途的弟子更好些，不但在道法上更进一步，就是在平日里对人处事，你也想要他像齐昊、何逸飞那般，左右逢源，将来……”说到此处，陶茹微微叹息一声，停口不说了。
烈阳洪默然片刻，道：“怎么了？”
陶茹看着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洪，以你的性子，过了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改的像当年任师兄一般，所以……”
烈阳洪沉默了一会，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说了。”
陶茹看了他半晌，忽地笑道：“若是鹤志知道，他这个一向看不起他的师父，居然对他期望最大的时候，不知道他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烈阳洪哼了一声，一脸不屑，转过头去，道：“就他那个笨瓜样子，还让我对他期望最大？别做梦了！”
陶茹在他身后，微笑地看着他，感觉到依然握着自己手的他的掌心，温暖而宽厚，彷彿，这三百年的岁月，一点也不曾改变过。
她悄悄的，也握紧了他的手。
长鹤志与李真义离开了金灿和他师父浮世尊者住的地方，一路之上，但见夜色渐深，除了几个守夜的弟子，众人都慢慢向住处走回去了。
“鹤志，刚才我对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是，大师兄。”
“我也不知道师父为了什么找你，但我看他从何逸飞师兄那里回来之后，眉头就一直皱着，只怕有些不快之事。”
长鹤志默然不语，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不知是不是何逸飞把那日血王与紫苏的事对师父讲了出来，如果真是这样，等会师父问起，他可真不知要如何解释了。
“鹤志，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师父平日里虽然严峻，但心里却是十分爱护我们这些师兄弟的。不过，你可不要再突然冲动起来，万一顶撞了师父，那我们也没办法为你求情了啊！”
“大师兄，我、我前些日子那样对你，真是对不住，你，你别怪我！”
“说这些做什么？快点走吧，别让师父等久了。不过这天也真是的，刚才还明月高悬，怎么就这一会，乌云就飘了过来。东海这里，毕竟与我们中原不同。”
天色似乎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适才还明亮之极的月亮，如今只在渐渐堆积的黑云中穿梭，光亮大为减弱，看得让人心里发闷。
说话间，他们二人已经走了回来，长鹤志向前方那片森林走去。
李真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小师弟有些孤单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回山洞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