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真童东归传 > 第一百六十三回 归来童懵懂入天门 巨灵神追踪到侯镇
    太小儿离开了昆仑山,原路返回,升向天宫。太小儿一边循路而行,一边仰看天界。他最想看看青鸾,因为那也是凤凰。

    太小儿只顾月霜山,看看离月霜山很近了,一个没注意,闯进了一重迷雾,太小儿不见前途,不知所措,脚下加急,又快了几分,忽然,前方迷雾开处,左右云霞簇拥,当头红墙拦路,却见红墙伸展开处,金霞托楼阁,玉柱拱彩霓。

    “天宫!”太小儿惊叫一声,脚步却急收不住,已经到了近前。他蜷缩身体,抱成一团,像个变了形的大窝瓜,随风向前飘滚着,颠荡荡,恍悠悠,不知滚到了何处。他渐渐地停了下来,似乎听到了近处有动静,他不敢轻动,伏在地上,慢慢地抬起了头看。身边的大墙,有一处墙角,墙角那边,两扇大门对掩,也有三四丈宽,五六丈高。门两边的玉柱,雕盘龙,附彩雾。太小儿忽然明白了,这是天门,忽听有人说话。

    “别看啦,那天魔回天界去了,脖子都酸了。歇一会儿吧。”

    太小儿看门边的玉柱下,有一双大脚,也比自己个子还高。他急忙回身躲避,见有一根铁柱,便躲在了后面。再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原来一个天兵正手指着月霜山仰看呢。太小儿心里惊叹,忽听自己头顶上也有了说话声,比自己还粗的铁柱也动了一动,太小儿闪开两步仰头一看,原来自己也站在了一个仙卒的脚下,那铁柱,竟然是他拄在地上的长枪柄。再看这仙卒,仰面朝天,满脸狠呆呆地看着天界。再看那边的天兵,目光也凶煞煞地射向了月霜山。太小儿吓得不敢再看,躲在枪柄后,只寻思逃脱。他扭头看看虚掩着的宫门,心想:这里面就是老天爷的住处了,他看那门缝,正好自己能进去。可是他现在急于回侯镇,不想再进去了。太小儿看天门外,宽阔地没有隐身之处,正着急,忽然,身边那双比自己还高的大靴子,鞋尖略一拧,铁柱的枪柄也扭动了一下,太小儿觉得天兵似有走动之意,他走开,自己正暴露在对面军兵的视线里,离开了天兵的枪柄,不是也暴露在天门之下了。太小儿知道要有麻烦,想到这,太小儿跟了一步已经挪动了的铁柱,觉得还是不隐蔽,便跳了起来,抱住了天兵的枪柄。

    天兵果然走动了,太小儿随着抱柱,只在门兵脚下,果然没有被发现。悠悠荡荡,铁柱落地,太小儿也站在了地上,却见自己已经到了天门的另一侧。原来,他跟随的天兵一转身,进了天门。

    “呀!”太小儿心里惊呼了一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铁柱又一扭动,太小儿急忙又抱住了,随着枪柄,悠悠摆摆,不知所向,却看天宫里果然一片异样景色。

    明霞映幌幌,碧雾遮蒙蒙。祥雾弥漫诱人心,霞光熠熠迷人魂。

    太小儿果然不知所处,只看到仙女往来飘飘携瑞气,又闻得鲜花随处泛异香,把太小儿看的几分神颠,亦熏的意欲魂倒。

    忽然,太小儿感觉枪柄停在了空中,接着就是下沉,太小儿看看枪柄即将落地,急忙借枪柄之力,一翻身,跳落在墙角处,又就地一滚,钻入了花丛中。他抬头看了看天兵,侥幸地笑道:“没被发现,挺好。这天门挺严,我也进来了,这回我还不用跳墙了。”

    天兵远去了,太小儿出了一口气,略一冷静,忽然醒悟道:“怎么怎么?我该回侯镇,怎么又进了天宫?”他看看天门已经关了,叹道:“完了完了,进门容易出门可怎么出啊。我还得跳墙。”

    太小儿寻找大墙,眼前却是金灿灿的楼台,红艳艳的亭阁,一座偏殿,似曾相识,又不敢相认。

    “这是不是我来过的那个宝晖阁呀?”他想到这,舍开了路边花坛,走近偏殿,看门楣上果然有牌匾。太小儿还没看清上面的字,忽听有脚步声,他急忙躲入门角,看看门里没有人,听听堂上没有声,便一翻身,折了一个跟头,过了门槛儿,蜷身一滚,进了厅堂。到了墙角的桌案下。太小儿站稳了脚跟,忽然胆子大了。他稳定了心神,从桌下往外张望外面脚步声的来人,却觉得这不是宝晖阁。忽然一只大手,平摊在了面前。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太小儿仰头一看,桌边坐着一个比门卒还要高大的壮灵大仙,满脸的大胡子,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呢。太小儿知道天宫里的官都有道家的修行,想到这,他心里的害怕也平静了许多。答道:“我也是道家的。”

    “我知道你也是道家的,我是问你,你是哪位道君的童子?”

    太小儿一听,心想:你要刨根问底,那我可不能告诉你。他反问道:“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呀,我是镇守天宫的当值门官。谁想进天宫,都要经过我。你是谁把你带进来的?”

    太小儿心想:天门官?这就是正管我的,太小儿有跳墙的经历,对这个门官有了怕意。太小儿不想落在他的手里,故意问了一句:“这不是宝晖阁呀?”

    太小儿不等天官回答,趁他不注意,抱头蜷身,就地一滚,像一个有弹力的脱蔓窝瓜,连蹦带滚地直奔殿门。太小儿弹出门槛,撒腿就跑。他拐过大殿后墙,穿过树高林密处,见一月亮门,没人职守,走过去一看,见是一个大广场。回头看看门官没有追来,这才把砰砰直跳的心平静了下来。太小儿心想:这个管门的人怎么没有抓我呀?这里的人都这么好么?太小儿胆子大了起来,好奇更让他有了来时的心情。太小儿看了看眼前的院子,是一个宽大的广场,中间一座大殿,左面彩画长廊,右面是偏殿厢房,太小儿看大殿,又觉得似曾见过。

    “好像是宝晖阁。”太小儿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声,再看周围,却很生疏,心中奇怪。他想:到了宝晖阁,就会找到回去的路。宝晖阁里是不是还有那个留下的大礼盒。他看看那个守门人还是没在门口,便想再进大殿看个究竟。他走上彩光熠熠的青玉台阶。忽然发现殿前两边各有一个兵器架,上面摆满了兵器。都是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太小儿疑惑,我来时怎么没见过呢。他把手腕上的灵绳看看,觉得兵器架上,没有小孩子玩儿的兵器,便往大殿看去。他看了一眼,听了一耳,谨慎了一番,就连守门人的鼾声也没有听见,他确认这殿里没有人,这才仰头迈步,进了大殿。

    太小儿看那条案,明显地短了一截。桌上没有礼盒,却摆着看不懂的东西。条案后的屏壁上,挂了一副画,上面一只猛虎,攀崖回头,正看着太小儿。

    太小儿看着新奇,知道没有人,胆子也大了。他径直跳上了案台。见上面摆着几样东西,都不认识。一块大石头,方方正正,上面雕刻着一只老虎,太小儿推了一推,沉如铁锁,冷如冰坨。又看一只大笔,太小抬起来,毫端墨浓欲滴,奇香扑鼻,太小儿抬得动,却叹道:“这可怎么写呀。”他把笔放下了,忽听殿外有人说话,他知道又来人了,便寻找隐身处,四下看看,这回连个礼盒也没有了。他无可躲藏,忽然想到了与王母娘娘的见面,便放开了胆子,索性就端坐在案台上一动不动。听门外的来人说话。

    “你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他都跑到我的门上去了。”

    太小儿听声音,知道是刚才那个大胡子门官追到这儿来了。

    “我这是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哪里能有小孩子啊。”

    “他进了你的大帐已经多时了,我以为你在里面,就没打扰。”

    脚步声“咚咚咚”地进了大殿。

    太小儿见来人也是一个和天兵、门官一样高大的神仙,穿着一身白袍。心中忐忑起来。

    “谁?”白袍的神官一眼就看见了太小儿,一声喊来,满脸的威严。原来,这大殿是督天府的兵部节堂,太小儿坐在的案头上,虎头兵符就在太小儿手下。

    “别动!”白袍神官喊道,“你是谁,变化了小孩子想要干什么,偷我的兵符吗?”

    “我没动。”太小儿心地坦然地说。

    “就是这小儿。你不认识吗?”巨灵门官看白袍神脸色异样,心里也打了悬疑。

    白袍神官看案台上的东西一样也不少,又看太小儿不动声色,又是道家的童子,这才稳住了心神,回门官的话道:“不认识,不认识。真是没见过。”再看童子,道装淡雅,玉面显真容,平眉细眼,气定如神闲。神官过眼一回,觉得不是外人,这才走近案台,换了笑脸,轻声问道:“你是哪儿来的小孩儿,这么小的人儿,胆子倒挺大,还敢闯我的大帐?”

    太小儿听声音,怎么像督行官的声音。抖开眼皮一看,心里“呀”地一惊,差点儿没喊出声来。原来这白衣神,就是赴瑶池督行的钦差。太小儿一惊过后,心里倒更安稳了,他本也没想避开,现在又是他知道的人,便用手一指大胡子天门官,回道:“我是从他那过来的。”

    白衣神看了看壮灵门官,问道:“你这门大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说是从你那来的。”

    天门官脸上也挂不住了,说道:“怎么是从我这过来的呢?刚才我当值,也不知怎么,这小童子就钻到我那屋里了,我一时喜欢,还以为是你这里的哪位大人带来的童子呢,你看他不是道家的童子么?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一转身出了门就没影了。”

    白衣神转向太小儿问道:“你是哪家的童子,你主人是谁?”

    太小儿最怕这一问,心里也有了害怕,他心里一急。脸上更露出了为难状。

    白衣神看太小儿神魂不定却是天真之色,意向不明也是无奈之态,更确定了他没有歹意,心也平静了下来。这毕竟是道家的童子,能走上天庭,就是有一定的来历,想到这,他转而一笑,说道:“好啦,你不说我也不问了。”他指着大案说道:“这么高,你是怎么上来的?”

    太小儿这才看看有近一丈高的案台。

    “来,我接你下来。”白衣神走近了太小儿。

    太小儿看白衣神刚才还口气冲天,现在的和气,倒叫人亲近了。他感觉到了白衣神没有恶意,说道:“我知道你是给王母娘娘送礼的大官。”

    白衣神纠正道:“这可不能随便说的,那叫督行,也是护卫,可不是我送礼。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太小儿一笑,没有回答。看白衣神的手,停在了条案边,便张开了两只小手,说了声“拜见大人”两脚轻轻一点,便站在了白衣神的大手心里。

    “哎呀,这小童子这么有份量,果然不一般。”白衣神像鉴宝一般地把手上的太小儿细看了一番。

    太小儿身在白衣神手上,被白衣神看的心里没有了着落,看看敞开着的大门,心想:我还是快走吧。

    “我出来,我师父都不知道,我走了。”太小儿说完,倒身便是一个跟头,从白衣神指尖儿栽落地下。径直出了大门。二人跟出大殿,见太小儿往后园跑去。

    白衣神看太小儿跑到惊慌,心中疑惑,对天门官道:“那厢哪里有路?这童子有些不顾一切,像是要离开天宫。他到底是哪儿来的?”

    天门官道:“不走宫门,从天而去,难道是妖魔变化了,闯入天宫的?”

    白衣神道:“那倒不至于,他分明就是道童。今天是王母娘娘蟠桃会,天宫里守备虽严,可是上仙们多有不在其位者,宫内各处园子里也特殊的清静了。你我都没问出他的来历,让他钻了空子,是我们的大意了。”

    “这要是让玉帝知道了,那还得了。咱们怎么办?”

    白衣神听天门官说话的口气,显然是没了主意,沉着地说:“依你们的眼力,既然看出他是个道童,那就不会有错,要是从查找他的来历入手,查他个水落石出倒也不难。”

    话音未落,巨灵神匆匆来到二人面前,开口就问道:“刚才有灵仙是从这里走的么?”

    两位神仙看巨灵神来了,知道此事包隐不住了。白衣神问道:“你在玉帝帐下怎么会知道这边的事?”

    “我看见了。”巨灵神道,“我正在玉帝帐外巡视,正巧看见一道纤光由西向东而来,看看近至天宫了,却如水滴大海,眨眼间便消失了。你们既然看见了,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门官听了巨灵神的问,说道:“有这等事?我这大门清静多时了。我再去查看一回。你们兄弟聊。”说完,和白衣神打了个招呼走了。

    白衣神问道:“你既然见过他,追查他的踪迹落在了何处,不是很容易吗?”

    巨灵神笑道:“你这么说,话有所指,定是刚才见过那精灵了?”

    “他刚才确实到过我这里。”说完两手一摊。显出了无奈的表情。

    巨灵神道:“你如何也把此事推托了。到了你这,就该将他抓住,他往何处去了?”

    白衣神道:“那小精灵好像神力不浅,行走自如。”说完,往太小儿去的方向一指。

    巨灵神道:“那厢哪里有路径?”

    “我说了,他神力不浅,不仅能随心所欲,而且还能随遇而安。宫墙的神力,恐怕也拦不住他。”

    “有去向就好。”巨灵神说完,转身追下去了。

    巨灵神追了一程,仍不见了太小儿踪影,心中疑惑道:“这是小灵仙巧行妙踪走的快,还是白将军有所隐瞒?”他想回头再问究竟,刚要转身,忽然看见了细如蛛丝的灵迹,正越过了宫墙,下了天庭。

    “果然不是凡物。”巨灵神信口一声,腾起祥云,追出天庭,直落大地。他到了地面一看,是个小镇。夜色里,几个鬼魂还聚在祭坛处没有散去。巨灵神化作寻常鬼模样,上前打听天上的来灵,众鬼皆应答不知。又走了几条街巷,有树下聚鬼闲聊望天儿的,有匆忙走动的传话的,巨灵神近前一一问过,仍无结果。

    “奇怪,明明是落下此镇中,为何无鬼得见?”巨灵神叹过一回,忽然醒悟道:“罢了,那走天灵儿,岂是下界沉鬼能见到的?”他想到了土地应该知道此事。巨灵神此念一闪,却见一小神,老头儿模样,从面前的地面钻了出来。

    巨灵神不宣而至,土地早有感应,只是不知大神为何而来。他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见巨灵神问过众鬼,毫无结果,知道他一定会找到自己,便急忙出迎。

    “侯镇土地,拜见天官大神。”

    巨灵神问道:“你这地面,有何灵异来往?”

    土地一听这话,心里明白,更不敢隐瞒,如实地把宏正师徒三人来侯镇治瘟的事和巨灵神说了。

    “他叫太小儿,他师父叫宏正。他们师徒,正住在马家。”土地想到了宏正给他做法请命,又说道:“昨晚他们帮我通报瘟灾,想必是扰了大神的职守?”

    “你这土地,早也知道,为何不禀明实情?”

    “大神不知,小神报疫情也难上加难。”

    巨灵神按照土地所指,向马家看去,果然看太小儿就卧在一个道人身边。

    “就是他。”巨灵神道,“既然是宏正道长的高徒,那我就知道啦。”

    土地问道:“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好啦好啦,知道是谁就行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既然这是咱道家的小童子,抓了他又能如何。不抓他,他又能跑到哪去。你先把此事告诉他师父,叫他管住他的徒儿。莫让他再闯天宫。”

    土地被巨灵神抓了差,只好应承了。

    “闯天宫?”土地送走了巨灵神,心里忐忑了起来。“那婴儿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若是真的有事了,这不是要祸及我身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纠缠进去恐要砸在我手里了。”

    土地紧张地心情不能平息。他紧走几步,来到马家,“嘘”地一声,发出了灵音。宏正翻身坐起,正与土地相对。土地将巨灵神的话娓娓道来。

    “那可是巨灵神亲自来查看的啊。”

    “什么?”宏正没想到太小儿又惹出事端来了。他缓和了一口气道:“都怪我了,一眼没看住,又叫他出灵了。有劳土地,又耽误你休息了,待我问他,严加管束。”

    太小儿回到师父身边,朦胧中听到了土地说话。他缓缓地翻过身来。

    土地看太小儿向这边看来,急忙告退,留下了一句“你们谁都比我厉害,我可是谁都惹不起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神可交差了。”话音未落,便没了形影。

    太小儿看土地走了,知道师傅肯定要训斥自己。

    宏正扭回身来,没有看太小儿,又轻轻地躺下了。太小儿看师父又把眼睛闭上了,心想:师傅生气了。太小儿没敢动,停了一会儿,没见师父醒来,忽然醒悟道:“啊,原来土地是托梦。”太小儿自言自语,声音也只在嗓子眼儿里一转。他心情放松了,忽然也感到了困意涌了上来,他还来不及躺下,眼睛眼睛闭上了。已经睡着了的太小儿,不知枕头在哪,一头倒在了师父的胸前,宏正把他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