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真童东归传 > 第一百五十八回 为书痴狐仙儿反目 赴侯镇狼仙儿暗随
    宏正与和尚正在门口说话,僧房里书痴的故事,也把宏正给吸引了。书痴说到升仙,他插了一句,走了进来。

    宏正说:“早在唐朝就有人被大风筝拽起在空中了。古人有高坡安然坠平地,飞鸢探山城的故事,都是用的风筝。只是翅膀没有扇动的,便不可飞起,但这是美好的,也是可能的。慧悟天地,智谋人间。公子有意,可以悟之。”

    书痴公子一听,笑道:“原来此事,是前有古人。”

    马公子从宏正身后走来,插话道:“对质所言极是。现在来看,是今有来者,只是我这书痴老弟被一场瘟疫给搅合了。今年不能了,明年也够呛。

    宏正道:“这可不是说行就成的,走向成功的事物,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但读书人本身就是个有利条件。读书不就是为了创新嘛。创新便是前无古人。”

    马公子道:“怎么说也要先京城赶考,没有广见多识,不用说放风筝,造纸鸢,就是你想写真传,出仙书,那也是个难。”

    书痴道:“这话也对,不过高中金榜者百年千年不断,想飞起来的,只有传说中的神仙。你们也别高抬我了,我就是想飞起来,那也不是说说这么容易,倒是鬼魔灵仙的事,那是客观存在的,如实写出来,也是容易的多。而且许多人都不知、不信,这就更要写出书来,告诉大家,这样才更有意义。”书痴公子一边说,一边缓缓地起身,三旺急忙扶住,让他靠在了墙上。书痴又说道:“我还要多谢师傅救命之恩。没有师傅,我连命都没了。哪里还能谈这些。”

    “命还在,但升仙的话可不能随便说。”宏正道,“你先前有那话,这就是个约定,眼前就是升仙之日。”

    三旺听宏正这么说,脸色又绷紧了,问道:“师傅,他这不是活了吗?还有危险吗?”

    太小儿飘了一下小手道:“危险是刚才,现在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三旺问到。

    “人呗。”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危险又回来了呢。”

    书痴听了太小儿的话,心里的波动也平复了,又一抱拳,说道:“这是一句约定的话,怎么会真的来了?这世上真有应验和报应吗?”

    太小儿说:“有灵性的人才应验呢。”

    宏正看了太小儿一眼,好像在说:“你怎么什么都说。”

    书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宏正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太小儿,嘴角露出一丝笑,说道:“既然我这童徒说破了天机,你又想写出此类故事,那说了也无妨。这人的灵性到了一定程度,天道对他才起作用。”

    “这可不好,如此说来,我还要受老天爷的管吗?”

    太小儿冲着书痴一飘手说:“你能受天管,那就偷偷乐吧。”

    “这是怎么说的?”三旺小声问太小儿。

    太小儿没理会三旺,接着说:“不受天管,就受地管。你愿意下地狱呀?”

    书痴听了一乐,“啊?你是说我是天上的人么?”

    三旺把手一拍,说道:“行了,你没升仙,这条命可值钱了。”

    三旺这话,让书痴也来了精神,表情肃然地说:“那我可要更谢谢道长师傅了。要不是师傅来救我,我这英年早逝,不满天命就升仙,恐怕真要下地狱了。这要是一年前,我什么都不信,和狐仙女接触后,今天又得师傅指教,这回我不仅信了,而且今后要写的东西也一定会多了。”

    太小儿还要接声,忽然身上又有了刚才的感觉,他抬头看窗外,见狐仙又来了。太小儿急忙转身,出了僧房。三旺看太小儿神色异样,也跟了出来。二人来到狐仙面前,太小儿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你们说我,我不安稳,只好复来。”狐仙话音未落,双脚落地,已经化成了人形。太小儿仰头一看,真是一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大姐姐。近在咫尺,太小儿仰头看着费劲,他转身跳上三旺的肩头,这才面对狐仙女,问道:“你回来有什么话说吗?”

    狐仙女说:“刚才你们说天论地,给我提醒了,我略一回神,也悟出了书痴公子的命运。从他现在身处险境,又大难不死,便是一个大命人。但是,这场大难过去了,后面还有挫折等着他呢。我倒想劝书痴别再进京赶考了。他真走进了官场,性命都难保。”

    “有这么厉害吗?”太小儿没明白狐仙的话,他扭头对三旺说:“这又有故事了。”太小儿说完,才发现三旺表情异样,冲着狐仙女挤眉弄眼。

    “你干什么呢?”太小儿用小手在他眼前摆了两摆。

    三旺被太小儿扰了,伸出手来拨开太小儿的手,他这一划拉直冲着狐仙女。狐仙女急忙躲闪。太小儿喊道:“三哥哥,你干什么,把人家都吓跑了。”

    “我有那么厉害吗,能把仙儿吓跑,我还真厉害了。我看你冲着空气挤眉弄眼的,还没头没脑地说什么严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小儿听三旺这么说,才明白了他看不见仙灵,“嘿嘿”一笑,嗔道:“你真笨。”

    太小儿转向狐仙女道:“你既然来了,就和他当面说吧。”

    狐仙女进了僧房,先和宏正招呼了,便来到了书痴面前。书痴朦胧中看出了是风筝女的形影,面带笑容问道:“你怎么来了?”

    书痴和狐仙女一打招呼,三旺在一旁,忽然问道:“太小儿,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这不奇怪了吗?你们能看见狐仙行,他一个书生,怎么也能看见呢,”

    太小儿一抿嘴,笑道:“你着急啦?这你可不能和人家比,人家有缘,他俩就和一个人一样。他眼睛对她眼睛,怎么看都能看见。”

    三旺“哎”了一声说道:“真气死我了。”

    太小儿看地上的火盆还有余烟,一把拉住三旺,走到火盆后面,说道:“你要是有本事,透过这看狐仙,就能看见。”

    “行吗?”三旺果然认真地看了起来。

    “嘿!”三旺压低了声音喊道:“有点意思了。”

    太小儿看三旺有了反应,“嘿嘿”一乐,又说道:“你用耳朵,还能听见狐仙说话呢。”

    “那我得听听。”三旺说完,冲着薄薄的烟幕,又运起气来。马公子看见了烟幕后的三旺,脸上也露出了喜色,一步跨到三旺身边,说道:“我也看看。”三旺看的朦胧,听的清楚。只听狐仙女说话,也是绵绵软软,顿顿错错。

    狐仙女道:“有句话,我先问你,凭你的为人,处事,你觉得你将来,能做个好官吗?”

    马公子看书痴反应慢,插话说:“我看他比我强,如果我们俩有一人中榜,我就一定让给他了。”

    狐仙道:“你看他行,其实这正是他的弱点。这不仅不能帮他,反而还会坑害了他。你不知道官场上的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三旺说:“这事儿我也见识过,不用进官场,进了考场,你留心,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倒是。”马公子说,“潍坊那次,听人说考场上有个大官家里的少爷,进了考场,没有片刻便出了考场。发榜时,竟然是头名。我就认识一个学问很高却屡考不中的读书人,他叫人算了命,那天考题下,只把别人写的一些漂亮句子连在一起,成了一篇文章,结果发榜那天,他大骂了一通。

    “肯定是又没中了,往上凑词儿能行吗?”三旺说。

    “没中就不骂了。他中了个第六名,你看,这样用些漂亮的词句拼凑上就是好文章了,就能中了。这样的考试不是糊弄朝廷么?还有两个小厮,我交卷出场,见他俩已经在外面说笑了。问他们如何,那厮说他们俩答案都一样,结果也肯定都一样。我说不可能,哪有一个字也不差的答案。人家暗笑我书痴。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也是嬉笑考官,讽刺朝廷的学子。”

    三旺问:“那两个怎么回事?答案一样,难道也过了吗?”

    “哪里过了?他们耻笑朝廷,连考题和要求都荒唐,便都是交了白卷,那结果能不都一样嘛。人家还相约永不做官呢。”

    宏正说:“那也是个别情况,还是考上的好,人不能无所事事,还是做个好官,能为民造福,才是正道啊。”

    狐仙道:“只怕他做了好官,还不如在家受后娘的气呢。他的命运,一生执拗,就这脾气,想让他回头,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当然这也不是他的不是,只是现在这个世道,切莫为官,做了官,就陷入了泥潭。”

    “也不那么绝对吧。”书生显然没有被说服。

    “贪官污吏,遍地都是,你不听人家的,就有灭顶之灾。等你明白了,再想有所作为,也是个中途夭折的结果。我敢肯定,你考到最后,还是要回家自谋生路,所以我这一来,就是劝你这个书痴,别再痴书了。”

    白公子辩解道:“不是痴书,我看了这么多的书,没有几本好书,写的枯燥无味,内容也庸俗僵化。华而不实,没有内容,实在不好看。我很想写书,就是为了让人们知道真实的,活生生的,有内容的世道。”

    “狐仙道:“这话对,只是你想做清官,到最后只能一场空。”

    宏正对狐仙的话,略有反感,他觉得书痴的话颇有道理,说道:“只要人心摆正,一心为民,写书也好,做官也罢,都是功德无量。朝廷有黑暗处,但不能全盘否定。该为民时则为民,该升官时且升官,只是为民不能发财,升官不为发财。”

    书痴道:“道长说的是,我若做官,不敢说一定是个好官,但凭良心,敢说尽量做个好官。”

    狐仙女本想来告诉书痴不是当官的命,不想受到了宏正的反驳,让自己的说服,都化作了泡影,不高兴地说:“你们出家人只知道功德,他一个凡人进了官场,又是见不得黑暗,哪能施展才华,越有才华就越容易出危险,用不了多久,就是身败名裂的结局,将来如此悲惨,何必现在强行。哪个官当初都会说一定做个好官,结果怎样就另说了。要是我,不会让他连第金榜的。”

    宏正面色沉暗,嗔道:“你如何不通人性?该有作为的,却不作为,岂不是误人一生?”

    狐仙女道:“你们出家人才不通人性呢。我不能让他用最后的悲惨来证明谁对谁错。”

    宏正也说道:“你们的缘分,应该是对他负责。”

    “这用不着你管。”狐仙女说完,甩开长袖,转身去了。

    几个人此时目瞪口呆,不知刚才的事是怎么变成了一场不愉快。

    书痴自言自语道:“这事不能强求,顺其自然吧。”

    狐仙走了,窗外卷起了一阵风。书痴沮丧的心情为之一振,他向门外看去,忽然问马公子道:“你那几个村民还好吗?”

    “都好,就是你的严重。”

    书痴说:“那村里还有人要救,他们太需要医药了。我答应给他们带些去。这不能耽误啊。”

    宏正一脸严肃地说:“你怎么不早说,既然还有求救的人,我们去就是了。”

    “这哪能麻烦道长呢,而且还在侯镇呢,就是现在走,到那天也黑了。”

    “那就更要抓紧时间了。”

    书痴道:“师傅要是能去,那一村的人都有救了。我来时的那马车,是马兄家的。”

    “谁家的也要应急。”马公子说,“有师傅送药,真是求之不得的。”

    书痴说:“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就让道长赶车去吧。”

    马公子道:“救人要紧,现在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宏正感到情况紧急,问了路,从和尚那里领出了草药,和两位公子招呼一声,驾车出了慈化寺。

    马车在路上颠簸,宏正心里不平静,还在嗔怪狐仙野性。

    “这狐仙女,不识人间事。虽然一片好心,却要耽误书痴了。”

    三旺道:“菩萨不是说了么,这一世不行,还有下一世。”

    “这一世的心愿和努力,下一世又是一片空白,还要从头做起。若是按照弥勒所说,他不能为官为民,倒是能更有作为。此事究竟如何,还真要顺其自然。”

    马车前行,太小儿“驾”地喊了一声,本来就奋蹄不懈的马,顺着落日后的野径,向东疾驰。路边的草木,如虚影般地向后掠过。

    “梧桐树!”太小儿的小手,指向了刚刚过去的几棵梧桐树。

    三旺说:“梧桐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比它高大的树不是遍地都是吗?”

    “不对。梧桐树是凤凰落脚的地方。你怎么不知道了。看着点儿,有凤凰来,你告诉我一声。”

    三旺笑道:“你要是真能看见凤凰,那我也省着给你做风筝了。对了,你想看凤凰,这倒是容易,走过的庙宇就有,壁画里少不得凤凰,还有咱们要去的皇宫里,到处都是。”

    “那是活的么?能飞么?能叫么?我还想和它说话呢,就像和大喜鹊说话一样,能么?”

    三旺被太小儿问的没有词儿回话,宏正把话接了过去。

    “太小儿说的也不对。”宏正道,“现在的世上,已经没有凤凰了,就是真有一两个,也不会让你们看见。”

    太小儿依然憋着一口气说:“那,那看见他们的灵也行啊。梧桐树在远古的时候不是凤凰的家么?别的动物都能看见,怎么怎么,就是凤凰看不见呢?”

    三旺明白了太小儿的意思,说道:“你能看灵,那我这眼睛可不好使,你看见了十个,我也看不见一个,还是你自己看吧。”

    “行啦。”宏正严肃地说:“你们少说话。一会儿不该说的又说出来了,这荒野密林的,凤凰没有,灵仙倒是遍地都是,你们说话,他们也能听了去。”

    太小儿也想起了慈化寺里说书痴的灵性,师傅就说了自己泄露了天机,他扭头对三旺说:“你现在嘴里也都是厉害的话了,你要少说,天机不可泄露。”

    三旺听太小儿这么说又看看太小儿一本正经的表情,心里却好笑了,逗趣儿道:“我嘴里哪有天机,都是你嘴里说出来的。你都已经说出去了,已经泄露了天机,你该如何解释?”

    “那我以后不和你说了。”

    太小儿显出了不高兴的表情。三旺急忙解释道:“别,太小儿,你说的也不说天机,那都是你看见的,如实说也叫天机吗?”

    太小儿一听,脸上露出了笑,“这回你说对了,再说了,我说的话,他们谁也不明白,还不信呢。”

    “这话对。人们都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光说,他们不会相信。但是,你说书痴不明白,那狐仙也不明白吗?”

    太小儿被三旺的话给问住了,一时没了回应。三旺扭过脸去偷偷地笑,忽然转回头来问道:“咱们还是说那书痴公子吧,他能写书,将来也是个大文人了。现在他眼睛就有半仙了,通灵人写书,不是更厉害吗?都说皇上是真龙天子,皇上也有仙眼吗?”

    “你们越说越远了。”宏正说。

    太小儿知道师傅不让说了,也附上一句:“你误入歧途了,我不和你说了。”他乜了一眼三旺,便把眼睛向远处有梧桐树的地方看去。

    太小儿遥视着已经擦黑的天空,心里还在想着凤凰,他看着梧桐树林挺多,凤凰一个没有,不觉困乏泛起。

    “天都快黑了,我困了,也不能睡觉。”

    三旺说:“马车这么颠簸,神仙也睡不着啊。”

    三旺的话,余音还在,奔跑的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渐渐地放慢了速度。马车慢了下来,太小儿舒了一口气。他看那匹气喘吁吁的马,说道:“马跑累了。我坐车也坐累了。”说完,盘腿坐稳了身子,把眼睛微微地闭上了。

    “不看凤凰啦?又一片梧桐树过去了。”三旺提醒到。

    太小儿哪能放过凤凰,扭头看了一眼,忽然感觉那片梧桐树林中,有一道仙影闪过,白蒙蒙如沉雾,清淡淡似轻烟。“这是什么?”他自言自语地说。

    宏正说:“你只顾说话了,刚才那是一只极为罕见的大白狼。你都没看见。”

    “大白狼?”太小儿扭头向那片梧桐树看去,梧桐树下,一道白影,衬在暗色里,虚晃灵形,昂起头,正在向马车看来。“真是一只大白狼。”太小儿心里一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草丛后的白狼。

    “师父,极为罕见,就是特别少特别少,那我前几天在五柳村就看见了一个。”

    “不可能,白狼也如凤凰一样少见。你现在能见着一个就很难得了。”

    “师傅,太小儿在浮烟山真见到了一个白狼。”三旺替太小儿解释了,忽然又口气一转,说道:“我是听太小儿说的。”

    “你这个证词无效。”宏正道,“我看不可能。太小儿也不一定能看的清楚,或许他们是同一只狼呢?”

    “啊?”太小儿听师傅说,又看向白狼,果然,仙光隐隐,形影有姿也似曾相识。

    “是白狼!”太小儿喊出了声,“就是那个白狼。”

    宏正道:“你小声点儿,这白狼灵感的厉害,别看它离咱们这么远,它能听见你的声音,也能摄取你的话意。

    果然,随着太小儿的话音散尽,白狼走出了梧桐树,向马车追来。太小儿看白狼目无旁顾,点头而来,便冲着白狼喊去:“你是浮烟山风筝白狼吗?”

    白狼果然有了回应:“你还认识我,这就好办了。我看你师父厉害,你更了得,便一路跟来。”

    “你有什么事么?”

    白狼果然说出一事,让太小儿一下振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