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真童东归传 > 第八十六回 黑魔头善念孝病母 小祭童乖巧治沉疴
    “等等。”黑魔头满脸的疑惑,问道,“出家人,你说你这小婴儿能说话,这不用老太太,我这就可以验证,你现在就让他说一个我听。”

    “对!”大法师喊道,“这婴儿要问诊,必须会说话吧?”

    “大王,我这童子说得来,该当如何?”

    “当真能说,那就容你们一步,老太太真开心了,咱们有商量。如果不行,说别的都是废话。现在你把你那小婴人抱出来哭两句话我听听。”

    宏正把太小儿托在了胸前说:“刚才让你见大王,你一声也不吭,现在你醒醒,见过大王”太小儿眼皮不敢高抬,仍似没睡醒的一般,小手拱在胸前,上下颠了两颠,嘴里“嘤嘤”地冒出了一句:“大王听了,贫道童有礼了。”

    “哎”黑魔头道:“这小娃娃,真叫本王意外了。说话行了,声音还好听,是有些稀奇。不能就会说这两句吧,再说几句别的让本王听听。”

    “说什么?贫道童没有什么可说的,说了你也听不懂。”

    大法师道:“你这小儿,也如此无礼,有什么话是我们大王听不懂的,你说吧。”

    太小儿又把小手一扬,喊道:“我说了一句,你说了一句,该大王说了,你就别多说了。”

    “你!你这小崽子,好生无理。”大法师一声怒吼,又看了大王一眼道,“大王,你说吧,果然该你发落了。”

    “什么该我了?你也拿本王当儿戏了?”

    宏正来听了不敢笑,说道:“我这童子,不善言语,有事有话,无事无话。”他对太小儿说:“太小儿,既然没话,你就背个三字经吧,他们懂与不懂,你就不用管了。”

    太小儿嘴唇绷了绷,上眼皮也搭在了下眼皮上,一字一板地念叨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说到这,太小儿停下了,抬起眼皮,乜了一眼大法师,问道:“你们懂吗?”

    大法师道:“这不是儿歌吗,我们没听说过,但是也懂,你这小娃娃,还有这般心眼儿,敢和我们玩儿语迷。”

    太小儿道:“你们懂,你们说说,什么叫人之初,性本善;什么叫性相近,习相远;什么叫苟不教,性乃迁。你们,你们现在就性乃迁了。”

    黑魔头问大法师道:“这小娃娃说的,不像是儿歌,倒像是天迷,他说的什么你明白吗?”

    大法师道:“大王,他说的我也没听说过,还真像是天谚之语。”

    “不管什么语,老太太听着高兴就行。”黑魔头满脸的怒容散了。

    宏正道:“既然大王有兴致,贫道能否见一见老人家?”

    大法师道:“你着什么急,到了午时,你们就见到了。”

    “我不看看老太太的情况,是否病愈,如何区别,又怎么和你们打赌?”

    “怎么说你们都是死,还提什么打赌。再说老夫人也是你们想见就见的吗?”大法师说完,扭头看了看黑魔头。

    黑魔头刚才被宏正说的心神不定,正犹豫,忽听洞口有一声喊来,宏正扭头一看,一个老仆人扶着一个老太太十分缓慢地走了出来,黑魔头急忙迎了上去。

    黑魔头迎向老娘,扶在一旁问道:“娘,你怎么出来了,快坐下,吃饭了么?”仆人道:“哪里吃了,从昨天到现在,只是躺在床上怕冷。喝点儿热水都难。过程还躺着心烦呢,我说心烦就起来走走,到外面来晒晒太阳,他们在门外议论说有一个过来峡口的高人,老夫人这才来了精神,要出来看看。”一个喽啰搬过来一把藤椅,另一个喽啰已经从房中拿出了一个毛毯,铺在了藤椅上。老太太穿着厚厚的棉衣,依然端着肩膀,缩着脖子,缓缓坐在了藤椅上,喽啰把毛毯给老太太拢搭在了她的肩头。

    “出来也好,晒晒太阳。”黑魔头说,“只是你腹内空空,哪来的精神头儿,没有食欲也得少吃点啊。”

    “山上来什么高人了?”老太太自顾问。

    宏正听了急忙上前施礼,“老人家安康,贫道见过老人家。”

    老太太看见了宏正,扭头问黑魔头道:“我儿,这就是闯过了峡口的高人么?我刚才听说还有个小神童。”

    宏正回头催太小儿道:“太小儿,你让这个老奶奶高兴,她的病就好了。”

    太小儿走到老太太面前,躬身合掌道:“老奶奶安好,贫道童也有礼啦。”

    老太太见了太小儿,一个婴儿,抬腿就走,张口就有礼,柔柔的声音,让她心中已经有了惊奇,脸上也有了笑容。

    老仆人说:“小小孩儿,你看看,老夫人一看见你,就这么高兴。你还有什么本事。再让老夫人高兴高兴。”

    太小儿扭头看师父,宏正没有说话,却微微地点了点头。太小儿转向老太太,柔绵绵地扭捏着身子,憨敦敦地摇晃着脑袋,向前一步似有不稳,却倾而不倒。他稚嫩的小脸儿一扬,双手一抱拳,腾身而起,打一个旋飞脚,跳一个垂空翻。拂袖抬头,半醒眼仍如睡在梦中的一般。把老太太喜的,没了愁容,忘了缩颈。

    “这娃娃,真是神来凡童,如天上仙婴。”老太太扭头问黑魔头,“儿呀,你从哪请来了高人,正对老娘的心思。”

    “老妈高兴,就好。我也是刚刚见到他们。”黑魔头转向身后的喽啰喊道:“老太太高兴了,赶紧摆酒宴。一会儿本王和老太太请出家人一起用餐。”宏正笑道:“大王不必费心,我们来,也是为了老夫人的病。贫道看老夫人兴致高了,想必也有了食欲,大王把老夫人照顾好了,也是我们来的目的达到了。还是让老夫人吃好喝好才是。”

    黑魔头道:“老太太的病,还请师傅给治好,本王必有答谢。师傅就在山上多住些日子。”

    宏正说:“看老夫人的病,贫道有所不便,就先让我这徒儿看看吧。”

    老太太一听,面有惊异。“你这娃娃也会看病吗?”

    太小儿也不客气。推过来一把椅子,往上一坐,正端坐在老太太对面,半醒眼抖动了几下眼皮。他把老太太的经络穴道扫了一遍,却对师傅说:“他病症在身,病根在鬼。”

    大王一听,怒道:“你这小崽子,怎么说出这般话来。”宏正看太小儿说“鬼话”,让黑魔头变了脸色,急忙拦住了黑魔头道:“大王息怒,童言无忌,虽然话说的不雅,却是实际。难道老夫人的病,如此难以治愈,大王不觉得奇怪吗?”

    老太太坐在太小儿的对面,也拦住黑魔头说:“你让这能说话的小婴儿把话说完,你没听明白就发火,你不听,老娘还要听呢。”说完,把眼光又投向了太小儿。宏正对太小儿胸有成竹,他看太小儿眼皮半抬不合,半睁不闭,眯起来一条缝儿,被抖动的睫毛遮挡着,他知道太小儿对老太太的病认真了,便俯身小声问:“太小儿,有什么情况?”

    太小儿依然端坐,嘴角里挤出话来:“有几个鬼,都是大王身上的。”

    宏正明白了,他抬起头来对黑魔头说:“大王,有句话,实在不该说,可是这就是病根儿。或者你回避一下,我和老太太说?”

    “不必,当我的面儿说,有何不可?”

    老太太又说:“你知道也行,你保他们无事,不就行啦?”

    “这不行。”大法师拦住道,“这不是让这出家人更狂了吗。”

    宏正说道:“老夫人心肠好,只是这凡童睡婴,到了午时,便就成了祭童,”

    老太太扭头看了一眼黑魔头,用低沉的声音说:“这是真的吗?”

    黑魔头也觉得一口恶气顶在嗓子眼儿,牙缝里拉着长声,挤出来几个字,“行,说吧,我饶过你们。”

    宏正要的就是这个前提。他看着大王,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一个很孝顺的人,只是你作孽太深,身上的冤魂太多。”

    “停!”黑魔头又打断了宏正的话,“一派胡言。你说明白一点儿,这与老太太有什么关系?”

    宏正说:“我知道大王一心想治好母亲的病,以致病沉乱投医,一时误入邪道,把握的失控,才至如此。”大法师一听,心中忐忑起来,急忙拦住道:“别扯那么多没有用的,你说老太太的病怎么治吧。”宏正没有理会大法师,仍然直截了当地对黑魔头说:“投医是治疗实病,可是实病易治,你引来的还有虚病,所以老人家跟了你就不能好了。”

    “胡说八道。我老妈跟我一天儿没饿着,一滴水也不差。而且……”

    “可是”宏正截住他的话说,“她跟着你是高兴还是担忧,是担惊受怕还是心地坦然?心神不安,最容易招引鬼魔。而且这山上鬼魂多了。自然来找心神不定的体弱人。你却恰恰把你老母带来山上。”

    “占山为王,我能去哪?你既然看见了魔鬼,那你一定也能和他们说话,我的大法师也没看出来有魔鬼,你既然行,就让他们别来魔老太太。只要我娘好了,说明你说的是真的,否则,那就对不起了。”

    宏正看看大王没再说什么,要了火,燃了香,烧了符。把纠缠老太太的鬼魂劝退了。宏正要进一步给老太太诊察病情,让黑魔头屏退左右,大法师拦住宏正,把黑魔头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黑魔头转回身来道:“出家人,你好阴险,你想把老太太控制了,让老太太给你开路下山吧。”宏正知道大法师捣鬼,说道:“既然大王不相信贫道,那就让我这小童子随老夫人到内室给老太太诊病,这大王该放心了吧。”黑魔头应允了。

    一个喽啰走来,说酒席摆好了。黑魔头看了看宏正,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请。”黑魔头好不情愿地请宏正进了山洞,在席案旁落座,又问道:“你的高徒什么时候能完事儿,半个时辰么?”

    宏正说:“用不了片刻。”

    大法师道:“不能看他完事是什么时候,要看老太太病情好转是什么时候,还要看状态恢复的怎样。你们不把老太太的病治好,我们大王也不能放你们下山,这酒席上的敬酒,也会变成断头台前的苦酒。”宏正笑道:“我也看明白了,大王是个大孝子,大法师在此摇唇鼓舌,大王不可能舍下老母不顾,来听你的吧。”大法师道:“出家人,这可是黑牛山上,哪能容得你胡说八道。前番来过的高人没有你这般狂,还能勉强带着脑袋下山,今天你把话说出来了,我看你是难以收拾。”

    黑魔头无心听他们斗嘴,等了一会儿,太小儿随仆人来到了洞厅,仆人说:“大王,老太太大感好转。饿的急了,要吃饭。”

    “好了?”大王起身去了。

    宏正知道,鬼魂的魔力没有了,太小儿出手,点穴按摩,效果便会倍加明显。没想到老太太真的好了。

    “娘,你怎么衣服也不披上啊,不冷吗?”黑魔头扶着老太太来到了酒席桌旁。

    “不冷,还感觉热了呢。”老太太坐下,两眼看着太小儿笑。太小儿不知何意,一回身上了宏正坐着的藤椅,趴在师傅的背上。

    老太太嘴里不闲着,对儿子说:“今天你真是请来高人了,真是高人,这么个小婴儿,也有这等神通,在我身上点点按按,我这身上不仅热乎了,还感觉饿了。”

    黑魔头笑道:“娘,这童子有本事,他师傅还没出手呢,让师傅给你诊看诊看,那不更好了么。”说着,把饭钵往老太太的面前推了一下。

    “小高人吃,师傅吃。”老太太说着,自己也吃了起来。

    宏正让太小儿吃,自己又对黑魔头说:“大王不知,我这婴童诊病也不差,还比贫道出手方便。其实,老太太阴病不在了,实病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如常人一样了。”

    老太太道:“师傅说的果然不差。这小婴儿诊病,正和我意。以往高人诊病,都是大男人,果然有不便之处,这婴童最好。”

    宏正说:“我这婴徒,虽然诊治了一番,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更有效,还是要从大王做起,这才是根本。”

    黑魔头也有了耐心,问道:“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做的好,让百姓说你好,也对老太太好,能让老太太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这才是你该做到的,这就是孝道。你尽了孝,大家对你好,也对老太太好,老人家心情好了,一切都好了,何乐而不为?”

    老太太对黑魔头说:“我就看你不是好折腾。现在有高人指点你就听话吧。”

    宏正道:“善待天下人,你占据一方,百姓能跟着你尽享安乐,你的功德就会扫除一切鬼魔的纠缠。”

    “那我现在怎么办?”

    “学官府,昭告天下,把你方圆百里的百姓安抚了。”

    “师傅说的对。”老太太说,“你这就派人去办。”

    宏正趁机说:“还有那些孩子。”

    黑魔头看了一眼老娘,略一迟疑,老太太道:“你看我干什么?刚开始我就和你说,你却一意孤行,看看现在者小婴儿,若是你们就拿去做祭童了,哪有我的现在?”黑魔头一扭头,冲着大法师道:“都是你的馊主意,陷我于不义,连我娘都给拐进来了。”

    “没有没有。”大法师没有辩解之词,只有刻意回避之意,黑魔头没有了耐烦,拍案而起,怒色罩在脸上,冲着大法师怒道:“还说没有,那二十七祭童是哪儿来的?”宏正急忙解围道:“大王莫恼,别坏了你们的情义,大法师也是为了你的燃眉之急。再说祭童,二十七,来自于三之九,三九解之,便是黑牛山,山之长久,祭童为子,子是尊称,也是恭敬大王之意。再说祭童,前面大王也说破了,我出家人的童子,能以一当二十七。也和此日而来,果然扣合祭童之意。现在祭童未至,其效已经达到了,还用祭童,就只有造孽了。”

    大法师看宏正给自己解了围,急忙迎合道:“师傅说的对。在下不解天意,现在师傅来了,都听师傅的。”

    宏正道:“大王,你的法师也是为了更好地给老夫人治病,还是好心,也是对你的忠诚。只是别坑害百姓,就不能引来欲冤魂怨鬼。”

    大法师一听宏正的话,心中感激,说道:“大师果然仁义宽厚,令人敬佩。”

    黑魔头也说:“难得大师上山,还请大师多住几日,也好让你的小徒儿陪老太太多高兴几天。”

    老太太道:“你们别说了,赶紧给师傅敬酒,吃饭。”

    宏正道:“敬酒就不必了,我们也是有戒律的教派。”

    黑魔头道:“师傅自称贫道,我等占山为王,都是一介莽夫,不明白你们是什么教,只是看师傅说话,果然不一般。”

    “贫道与大王和老夫人相见,行的是道教,说的是儒教。”

    “这是怎么回事,师傅身在两教,这是何意?”

    “贫道来自大明,道教和儒教是大明的两大教,道教能管理国家,儒教善于教化民风国势,大头领占山为王,有山势,能聚众,也是此理。只可惜你的大法师只能帮你走向另一面。”

    宏正说完,扭头看大法师,这才发现大法师不知何时离开了。

    一席款待,宏正只顾说教,说的老太太胃口大开,黑魔头也应答,“从今往后做善事,就从眼前开始,先把抢来的孩子放回去。”

    “报!”

    一个喽啰跑来,说一个壮汉来索要他的孩子,他一个人抓了我们两个人做人质过了石崖隘口,“现在到了洞外,大王如何发落。”

    “放人,放孩子。”黑魔头说完,看了看老娘,起身出了山洞。宏正也起身跟了出来。黑魔头来到了壮汉面前,道了欠意。

    “别来虚的,放了孩子,我放人。”

    宏正上前道:“壮士,你不认识大头领吗?这就是大头领,你如何说是来虚的?”

    壮汉看了看黑魔头,眼神里仍是不相信。

    宏正又说:“贫道也是闯山来的,你看我的小童子也是大王的祭童,现在也回到了我的身边了,你若不信,让我的小童子陪同你去认你儿子。”壮汉看黑魔头面带善形,并无狠意,这才相信,放开人质,跟喽啰领儿子去了。

    宏正道:“大头领,既然祭童之事不实,就该把抢来的孩子都送回去,给百姓压惊。这比百姓们都来山上要人更体面,也显得大王的善意是主动的。”

    黑魔头当即吩咐把祭童送回各村。

    老夫人知道儿子善心启蒙,对宏正又是一番感谢。宏正知道老夫人身体还需要调养,给黑魔头写下了药方。说道:“贫道还要赶路,老人家的事,还要靠你这个孝子了。”老太太让黑魔头送宏正出山。

    “不必了。”宏正起身谢过老太太,又与黑魔头礼别,一个喽啰跑进洞里来,“报!大王,又来了一个闯山的,说要见今天来的出家人。”

    宏正一听,便想到了明来,急忙解释道:“大王,那是我半路的朋友,来接我下山的。正好,贫道就此告辞了。”

    宏正坚持要走,黑魔头也不挽留,送宏正出了山洞,下了隘口。宏正见了明来,知道岸坎把孩子转移到了复活寺。明来问道:“师傅,我们大家都为你担心,他们大法师没有难为你吗?”

    太小儿喊道:“大法师都溜了没影儿了,他怕师傅,”

    宏正说:“这个大法师心术不正,但黑魔头倒是个孝子,所以被大法师利用,误入了邪道。现在我们给大法师的谎言戳穿了,黑魔头也回心转意了,只要我们阻止了土匪伤害百姓,救回了孩子,就没有枉费这次的黑牛山之行。

    宏正跟着名来,匆匆往南口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