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我喂你？”慕若丢了一粒花生进嘴里，那姿态潇洒不羁，红衣斐然，映在墙壁上是一笔勾勒的影。
她看着琥珀，笑眯眯的眼中落了微醺的酒意：“又没有用绳子绑着你，过来填饱肚子后，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琥珀愣了一下，复杂的看着她：“你放我走？”
“嗯。”她捏了一个软软糯糯的糕点放在嘴里，末了又笑了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自然不留你了。”
她刚要下手去捏那个离她有些远的糕点，一只纤长有力的手便将盘子推了过来，慕若抬头看着对面吃的不急不慢，却姿态高雅矜贵的凤烨，眼底像是沙岸旁落下的细密星光，一个眨眼便能织就一片璀璨的梦境。
琥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就重重的磕了下去。
慕若垂眸看去，面上没有表情，仿佛刚刚吃的欢快的人不是自己。
她看着琥珀，一下又一下，直到额前通红一片，才开口：“我不是那大龛里镀金的佛，你跪我没用，拜我也没用。”
“我……”她开口，声音有些嘶哑，额前的红宝石染上了丝丝缕缕的血迹：“我知道你在找阿唐……”
“所以？”
“我想见他一面。”她眼角通红：“就一面。”
慕若低头想了想，说道：“那你自己去见好了。”
没错，不管这个人在何方何地，想见就去见好了。
“可我找不到他，我找了他很久，可就是找不到……”她有些茫然的跪坐在地上，垂在身侧的手想要抓住什么，可除了浮光掠影，什么也没有。
她喃喃低语，然后难受的皱着眉头，这些年好像心里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为什么我走了那么多的地方，问了那么多的人，也找不到他？”
“那可能是死了。”
慕若忽然开口。
死了？
谁死了？
怎么会呢？
他们还没有一起见过大漠的风沙，一起拜过月老的神庙，还没有喝过燕宫秋的温酒……
她茫然的抬起头，眼中忽然滚落泪水。
慕若拂袖离开，高高的马尾有些凌乱的垂在脑后，那艳红的衣影在琥珀的眼里晕开成大片的血迹，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慕若只觉得刚刚喝下去的酒，很苦涩。
月光皎洁，星云层叠。慕若仰躺在屋顶，翘起的脚尖上挂着一个空荡荡的酒壶，酒壶在她的摆弄下摇摇晃晃，空气里飘过轻微的酒香。
身旁不知何时做了一个人。
慕若扭过头去，眉眼忽的笑开，凤烨盘膝而坐，耀眼的银发被远方吹来的风勾起了几缕，他脊背挺得笔直，哪怕落榻休息时也是绷起的，仿佛有人用尺子给他丈量过一样。
清光月影笼在他的周身，眼尾迤逦却拖着一身琉璃白，夜色朦胧中他轻声开口：“你觉得生离比死别更痛苦？”
慕若知道他为何这样问。
她曾在某些梦境里看到过阿唐的身影，也许他还活着，可已经不是琥珀记忆里的人了。
与其相逢破坏了过往的美好，不如死别留下纯粹的情意。
那个少年死在她最深处的梦境里，这样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