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应召将姚贵妃于南宫身死的案情在有些空旷的金銮大殿上条理清晰的阐述完毕，姑苏复似有些疲惫，伸手将头上的冕旒摘下，整个人有些懒散的倚靠在了龙椅的背上，然后摆摆手说道：“既如此，凤烨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朕既然重审便不会偏听偏信。”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问一下大理寺卿的王大人。”
姑苏复颔首，姑苏铭却饶有兴致的看过去，他倒是真的想知道在这个所有证据都指向凤烨的时候，他还能如何翻盘。
“王大人，我想知道第一个发现姚贵妃死亡和凶手的是谁？”
王大人闻声撩了一下眼皮，一板一眼的说道：“贵妃的父亲姚大人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多谢。”凤烨转身，白发荡涤，腰间的天子令也随着他起起伏伏，那张脸是造物主格外的恩赐，挑不出半分的瑕疵，他面向姚大人，温润的下颌带着疏离的弧线：“姚大人可还记得当时是如何发现贵妃和凶手的？”
“当然记得！”
“酉时的南宫天色已暗，我来请贵妃归家为母亲过六十的寿宴，谁知推开门…”他的脸色哀戚，声音也低了下来：“贵妃被一根五指长的透骨梅花钉穿透了太阳穴，血流了一地，死相凄惨的躺在地上，而凶手！”
他怒目看向凤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铺天而来的难过是真的，那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女儿：“世子何故再装作无知的样子，明明就是你身边的得力干将紫陌，他便是化成灰我都记得！”
凤烨抬眸，那黛色的眉尾似乎都沾染上了他眼底晕染而出的浓黑，琉璃清光在瞳孔深处划过，他勾起唇角认真的问道：“姚大人确定还记得？”
姚大人被问得一个怔愣竟然没有再敢开口。
“哈哈！真是有意思，姚大人的记性也不怎么好嘛，杀死亲生女儿的凶手才半月不到竟然都认不出了？既然如此，刚才何必如此苦大仇深，口出妄语！啧啧！”
“铭儿！不许放肆”
姑苏复突然开口，姑苏铭便止住了笑声，只是那挑起的凤眼似笑非笑的看向姚大人，让他一下子红了老脸。
“世子不必心存侥幸，老臣说认得就一定认得！只是这个人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自我了断了，不然老夫说什么也定要让世子明白，众生诚不可欺！”
站在不远处的杨雄看着凤烨古井无波的眼神，心底不知为何有不安和恐慌蔓延上来，他确实确认过，人已经死了，死透了，便是真正的紫陌出现，他也可以让姚大人一口咬定凶手就是他，而没有死的紫陌就是凤烨劫狱制造伪证的头号人证。
如此想完，他的目光便狠狠的看着凤烨，永安这座大山压在了无数代朝臣的心上，也压在了皇帝的身上，是时候该广厦倾塌了！
凤烨点头，发如雪眼孕浓墨，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是倾尽了世间最美的玉石雕刻而成，浩瀚红尘里，一眼便是一生。
众人艰难的从面前人的容颜中挣扎出来，便又落入了他珠玉落冷泉般撩人透骨的声线里。
“既然如此，便好，”他回首轻声开口：“紫陌，来。”
金銮大殿的门口走来一道落满夕阳余晖的身影。
杨雄和姚大人回身看去，眼角露出了了然于心的笑意。
“凤烨你当真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蒙蔽圣听，制造紫陌假死的现象！我定要上奏皇上诛你九族！”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姚大人箭步上前，朗声怒喝，在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中，所有人也看清了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