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的奴才们这几日都是战战兢兢的，陛下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这一天，都摔过几次东西了？
想当初皇后娘娘在的时候还会为陛下分忧解劳，如今后宫里只有那个花孔雀，不就是为陛下奉献两碗血，就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丰功伟绩！
这样的想法不止宫人们有，北冥绝更是感触颇深。烦躁之下，他扔了朱笔，换了一身常服，独自来到冷芜宫。哪怕知道她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他还是想见她。
自从上次敲打过内务府之后，这冷宫里就添了不少宫人，宫殿也被简单的修葺了一番。虽然比不上未央宫的奢华，却也不复当初的破落了。
北冥绝阻止了宫人的行礼和通传，放轻脚步来到正殿。
只是殿中的素衣女子却让他觉得有些陌生，还是那那张秾丽中带着几分英气的小脸，还是那双让他熟悉到心尖发颤的桃花眸，只是他却无端的感到陌生。
女子正在煮茶，袅袅白雾模糊了她精致的五官，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虚化。莫名的，北冥绝心中一惊，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自己而去了。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陌语放下莲花茶盏，微微抬起身来，看到一身常服的北冥绝，眸中闪过一道碎光。北冥绝，你终于来了！
相比之前的两次见面，陌语这次倒是平静了不少。她微微站起身来，目光平和，却也疏离，道：“陛下怎么来了？”
北冥绝目光有些复杂，举步走了进去，神态自然的在身旁落座，道：“朕来看看你，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陌语面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道：“倒也算是因祸得福，这毒体……虽让人惧怕，却也是有好处的。”
北冥绝不解道：“哦？什么好处？”
陌语勾唇道：“冷宫里难免有些蝎子毒蛇之类的毒物，之前都是防不胜防，如今，我比它们更毒，那些欺软怕硬的玩意儿非但不敢招惹我，还要避着我走。”
北冥绝眸色晦暗了一瞬，她说的恐怕不是蝎子毒蛇，而是那些心如蛇蝎，又捧高踩低，欺软怕硬的奴才吧。说到底，她还是怨他的。
顺手端起她递到眼前的莲花盏，轻轻嗅了嗅浓淡适宜的茶香，轻轻抿了一口，顿觉一股暖流顺着喉头滑下，五脏六腑瞬间暖到了极致，连带着冬日里的严寒也被逼退了几分。
北冥绝忍不住喟叹：“好茶，嗯……这是什么茶？朕从未喝过！”
陌语神色不变，道：“我这里哪有什么好茶，不过一些滋养身体的药材，最适合冬日里饮用。”
闲话家常般的氛围让北冥绝在朝堂上的压力难得有些放松，眉眼间的阴翳也疏散了些，饮完盏中的热茶，北冥绝忽然道：“你往日素来喜爱红衣，如今怎么不穿了？制衣司的那帮奴才……”
陌语眸色冷了几分，状似无意地端起茶盏，用绘着莲花的瓷盖轻轻撇去茶汤中的浮沫，道：“我父孝期未过，君府冤屈未平，为人儿女哪有高坐庙堂，穿红戴绿的道理？”
北冥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沉默了片刻，道：“朕如今正在搜集太师府的罪证，只要证据到手，朕必定会为护国公府平反伸冤，你且信我一次！”
陌语不置可否，道：“那便有劳陛下了。”
场面似乎有些僵冷，北冥绝岔开话题，道：“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未央宫？”
陌语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没打算搬回去，我时日无多，临死之前就想这么清清静静的，未央宫，你留给别人吧，我不要了。”
北冥绝心头似乎被尖利的刀狠狠地刺了一下，面上的血色也慢慢退却，声音不复之前的平静道：“你是朕的嫡妻，也是朕唯一的皇后，未央宫，不会有别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