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话怎么说？”路遥一脸迷茫，无辜得很，张口就叫屈：“我这还什么都没跟您禀报呢，您怎么就先给我打了负分了。”
“你当我没听出来呢？”金羽一副我早都看透了你的样子，直接把路遥的心思给揭了底：“你刚刚拐着弯的，不是在暗示我多给老七一些零吗？”
“本殿下这每月着钱让你监督老七让他好好学习，你却是收了钱还在帮着他讨好，不讲实不落实，可不得让本殿下给你打负分？”
“我瞧着，你今日给我禀报的，我都得好好的，仔细的斟酌斟酌才行，等判断了是否属实，是否有帮老七欺瞒不报的嫌疑后，才再决定这下月，是不是该要继续找你当这个‘监督老师’。”
金羽说得严肃，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脸的认真，把路遥看得都急了。
当下连忙急道：“哎呀，殿下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的人品吗？虽然我也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吧，但是话也说的都是事实啊。”
“您要真不相信我，您自个也可以去查查，每次跟老七出门，护钱袋子就属他护得最紧，我也是看他怪可怜的，才跟您提这么一嘴，您不也说了，大小事，事无巨细的吗？我也是想到了这点才跟您说的。”
“要怪，也就怪我用错了方式，当着您这火眼金睛的面，耍了点小聪明……也算了，您要是真不相信我，我说再多也白搭……唉……”
路遥端得是一副用心良苦可怜兮兮的，说到最后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冤枉似的，都已经开始委屈了。
看管着金宸这么份差事，既不累人，还能够顺带着拿着五殿下的威风打压打压老七逗他玩，又有好几百的银票，多全其美的好差事，这会眼看着就要没了，就为了老七那个不争气的家伙。
她那小金库啊，好不容易才养肥了一点，这么快以后就要减少收入了，唉……这人真是不能轻易发善心，轻易做善事。
唉……
路遥越想越忧愁，装出来的三分委屈都成了七分委屈，看得原本就只是想吓一吓她，逗一逗她的金羽都有些不忍了。
“好了好了，别装得这么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先跟我好好说说，老七这些日子在学院都做了些什么？可还有认真听讲？课业可还跟得上？有没有做什么坏事？说得好了，我下个月就接着雇你当这‘监督老师’。”
一听金羽松口，路遥就知道这只赚不亏的美差事还有百分之九十的回转的余地，忙撒开了膀子，把金宸在长春书院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若非是顾念着怕金羽听得烦，到时候又拿不给她差事做吓唬她，她都得把金宸每日几时吃饭，几时上茅房都得给报告给他。
但就算没有详细到这个地步，路遥为了表现出
自已对金羽交给她的这份差事的用心，也为了让他觉得他这份钱没有白得那么厉害，也做到了如她先前所说，‘事无巨细’的地步。
路遥嗓音清脆，也懂得拿捏情绪，禀报时也将‘抑扬顿挫’这四个字演绎得十分到位，就像是活生生的照着那时的场景给金羽演了一番似的。
是以就算是听着些锁事听了一个多时辰，金羽也没生出什么不耐烦，反而和着楼下传来的乐声，像是听了出精彩万分的戏，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话说完了，路遥点的什么酱香肘子，醋排骨，清蒸鱼头……一桌子的菜也基本上全都被她扫进了肚子里。
抱着圆鼓鼓的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饱隔，路遥舔了舔唇，笑得眉眼弯弯的，带着点狡黠讨好：“隔……殿下，我这该说的都说完了，您听着，可还满意？”
“满意。”金宸点头，毫不吝啬赞赏：“事无巨细，讲得也生动精彩，确实有用心。”
路遥眼前一亮：“那……”
都不用路遥把话说完，金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抬手，旁边的随从就递上来了个鼓囊囊的钱袋，金羽直接递了路遥面前：“下月继续。”
路遥连忙将钱袋揽到了自已怀里，眉开眼笑得，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多谢殿下，殿下无病无忧，长命百数，千岁，千千岁，万……”
一字禁字差点说出口，路遥嘿嘿一笑，连忙拐了个弯：“嘿嘿，想活多少岁就活多少岁。”
“想活多少岁就活多少岁？那我想活个万来岁也能活？”金宸故意逗她。
“这可说不准，毕竟人的意念有时候能够创造出来不少奇迹。”
眼珠子一转，路遥那张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尤其像殿下这种人，天生的贵胄命，凡是想的事，总得要多得老天爷几分眷顾的，说不准您心里只想着活个万来岁，老天爷还让您多活个千来岁呢？”
“那到时候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妖怪了。”
“那到时候就成了人人敬仰贡奉的仙人啦……”
金羽的话音都还没落下，路遥就紧随着说了一句，那拖得长长的尾音，配上那小表情，一拱手再拱手的样子，好似金羽现在就已经活到了万千来岁。
“哈哈哈哈……”金羽笑声爽朗，好半晌才止了笑，摇摇头：“你大哥常跟我说，你这张嘴啊，就是哄人的鬼。”
“行了行了，饭也吃饱了，事也说了，钱也拿了，回吧，等会你下学这么久还没见回去，到时候你大哥他们又该着急了。”
路家那五兄弟，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一家老少小，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一个个简直都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跟着，就生怕这宝贝疙瘩嗑了碰了，或者是遇着什么不长眼的了。
“那我就不在这叨唠殿下啦。”就算是金羽不开口，路遥也打算找着借口走人，这会金羽自已开了口，她自然是顺着告退。
喜滋滋的抱着那一小袋的钱，‘心满意足’四个字都已经被路遥写在了脸上。
刚转身走出去，路遥又折了回来，金羽疑惑的看着她，只见她似乎纠结了一会，这才从钱袋里掏出了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金羽不解，路遥抬头，杏眼弯弯的看着他：“今天这顿饭一大半都进了我的肚子，这钱虽然从根本上来说是殿下的，看着有点借献佛的意思，但却也是我付出了劳动才从殿下那里赚来的，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殿下可要笑纳呀。”
路遥走了，金羽那脸上的笑意都还没褪下。
视线落在那锭银子上头，时不时的摇着头，看一眼，又想发笑。
“这路六，当真是个活宝啊。”金羽一脸的忍俊不禁。
品着茶，又忍不住感慨：“你说这路家，老爷子和丞相都是那种一丝不苟，刻板严肃的人，一个路辕倒是继承了点丞相他们的性格，其余的却跟劈了叉一样，一个不像一个。”
“到了这路六这，要不是她顶了个‘路’的姓，单拎出去，谁知道这油嘴滑舌，没规没矩，玩世不恭跟个痞子泼猴似的人，竟是忘九城路家的人？竟是金栖国路丞相路远东的女儿？”
“路丞相千盼万盼才得来一个女儿，结果一时宠过头，疏于管教了，这些年那路六在忘九城犯下的事，也是把路家的好名声都败得差不多了，属下看着，路丞相这辈子盼来这么个女儿，也是晦气多过福气。”
“要是个男子还好点，有着路家的名声在，再怎么纨绔，也不愁没有人嫁，说不准运气好娶个好点世家女，还能够给路家添点好。”
“一个女儿家，却吃喝嫖赌样样都全了，整个忘九城哪家正经人家的姑娘见着不是绕了道走？哪家正经的公子少爷会愿意娶？”
“本殿下倒是不觉得。”金羽脸上的笑意不减。
伸手推了被路遥关紧的窗，外间的声音一下子袭了过来，热闹得很。
那方长廊之上，刚刚才跟他告别的人，现在由小二领着，已经上到了三楼。
手中折扇摇着，走起路来也是大摇大摆，豪放得很。
随从一脸莫名，觉得怎么想也想不通：“殿下是觉得这路六还有可救之处？”
“倒不是有什么可救之处，只是路远东这辈子有这么个女儿，确实是他们路家实打实的福气。”脸上的笑意逐渐的加深，可是语气却带着满满的叹息。
“若非如此，那朝堂之上的奏折，冲着的就是他路远东头上的那顶乌纱，路家上下近百条人命了。”
金栖国姓金，是他们金家人的天下，
可是一人之下，却只有徐路两家分霸朝堂，那不无异于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吗？
若非是两姓之间积怨以久，这徐路两家，怕是早就更朝换代了。
但纵然就是这样，臣子手里的权势久了，上位者的心也放不了多宽，尤其还是像徐路两家这样，颇得民心的。
若非是到了路辕他们这一代，出现了一个路遥，行事做风跟路家人完全背道而驰，不止是成了路家的一个怪胎，更是成了这忘九城的活阎王，愣生生的将路家的名声给败了一大半，路家能有今天的安生？
怕是早就没有了。
所以说路家全家上下宠这个‘纨绔’，将一个女儿家宠得整个忘九城人人闻风丧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也不是完全盲目过渡的。
“这么一说，那这路丞相，还真是好命。”被金羽这么一提点，那随从大概也想到了一点，当下一脸敬佩的朝着金羽一拱手：“还是殿下高见，属下实不及殿下万一。”
金羽没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掉了，望着窗外路遥消失的地方。
他在想，这路六到底是真被宠得无法无天的纨绔？还是不过假意装腔作势？
若是前者，也纯只当路远东命好。
可若是后者……
金羽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轻轻敲在手中的折扇开始变得缓慢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