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后，程厉扬不吭一声，莫浅秋也由着他去，她知道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而这个过程，谁都帮不了他。
两个小家伙今天在莫家没睡午觉，一坐上车就开始睡了起来。
车厢里很安静，每一个人的鼻息声都清晰可闻。
莫浅秋静静地感受着这样一个在静默中舔舐着自己伤口的程厉扬，她心疼他，却也无法为他承担些什么。
有些过程，必须去经历过才有可能走出来。
而程厉扬现在就处在这样一个过程之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陪伴。
“秋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过了许久之后，程厉扬终于开了口，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声音有点悠远。
“我们必须先自私才能无私。”
莫浅秋淡淡地回他。
一个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人，你让他怎么去做到无私？
程镇南从来就没有给过程厉扬父爱，所以又让程厉扬怎么去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考虑？
一直以来，莫浅秋对欢欢乐乐的态度都是让他们自己先满足之后再学会去分享，在他们自己都还没满足之前，她是绝对不鼓励他们去分享的。
因为那只会造成他们的匮乏感和不被爱感。
程厉扬似是开始细细咀嚼莫浅秋的那句话。
我们必须先自私才能无私……
一下子，他的心忽然释怀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真正在纠结的已经不是程镇南和裴菲依的问题，而是他不停在谴责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让他的心揪起来的根本不是程镇南和裴菲依又在一起了，而是他在看到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之后的那份不舒服感。
当那份不舒服的感觉出现，他的内心就开始谴责起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的自私！
程镇南虽然从来没有给过他父爱，裴菲依也虽然一直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可他们要在一起，那也是他们自己的自由，他为什么要那么不舒服！
当那个不舒服出现，他的内心开始深深的拒绝起来，他在拒绝承认自己还没放下，还在纠缠着他们。
而他的这份纠缠，又是自私自利的，而自私意味着不好。
当这个自私的自己出现，情绪才真正被引爆了出来。
现在秋秋却告诉他，自私是没有关系的，他忽然有了一种被理解被包容被深深看见的感觉。
原来哪怕是自私，他也是被接纳和被爱着的，他所有的情绪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谢谢你，秋秋。”
这一回，他的语调轻松了许多，那是一种释然之后的解脱感。
“我养的孩子又长大了点了……”
莫浅秋笑着打趣他。
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释然了。
太多时候，我们总以为是外境导致了我们的情绪，实际上，别人又怎么可能真正伤害得到我们呢？
能伤害到我们的，只有我们对自己的错误的自我评价。
比如，我很自私……
当这个自私是被允许的，那个不好的我就不存在了。
而程厉扬也终于走出了这一片迷雾。
这如何能让她不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