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目送着方内侍带着如霜离开，又是迷惑又是心闷地将脚边石子一踹。
石子嗖地落进湖里，发出不大的声响。
“狗日的，又瞒着老子！”
对面走来巡视的侍卫，看了眼破口大骂的人，发现是常乐，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离开。
惹不起惹不起。
最后的一名侍卫却在常乐身边停了下来，瞧了眼走远的巡视队伍，迅速地拍了拍常乐的肩膀。
正面对湖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常乐惊了下，扭头发现是石树，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
“石大哥？”
“你在这儿干嘛呢？”石树好奇询问。
“我……”
常乐瞧了下湖面，顺脚又踹了块儿石头进去，不以为意地怂了下肩膀。
“骂人啊。”
石树愣了下，“……这是谁招你了？”
“一会儿会被我打的人。”
常乐面容和善地笑着，直接把这个话题甩到一边，等着一会儿直接跟当事人算账。
狗日的司伯言，最好现在编好一个合适的解释。
之前不是说如霜一定不会进宫吗？
这都到了皇后身边了！
深吸了一口气，笑意更浓。
“石大哥又混进宫里来，这是找我有事？”
“我这是正经的巡查，什么混进来？”
不由自主的，石树打了个寒战。
犹豫了下，观察四周无人，还是决定说出原由。
“如霜进宫了。”
常乐淡然点头，指了个方向。
“刚刚看见了，方内侍带去呈祥宫了。”
石树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还好及时忍住了，看看呈祥宫方向，十分疑惑。
“她怎么去皇后宫里了？陛下安排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
瞧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石树大概明白了什么。
陛下这是背着常乐把如霜拉进宫里来了，常乐现在知道了，心情很不好。
看来，刚刚她骂的人就是陛下了。
暗中啧了两声，心念正好，石树笑嘻嘻地帮常乐锤了锤肩膀。
“别气坏了身子，你要不去问一下，这怎么就让如霜入宫了？”
常乐把他扒拉开，不答反问。
“你和如霜不是定情了吗？她怎么进宫干什么，都没跟你说？”
“屁的定情，我这不是等着她的解药，才假装的嘛。”
石树愤愤一拍手。
常乐哑口无言。
套路还是他们多，真是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
“今早她就突然进宫了，什么都不说，只留了张纸条还有些管我一阵子的解药。”
“什么纸条？”
“说什么等解药制出来了，会让人给我送去，让我找个好女人成家。”
“这意思是诀别了？”常乐讶异。
石树点头，“听着是这么个意思。之前她没事儿就往宫里瞎跑，肯定是大长公主干了啥，让你帮忙去长春宫看看，你也不去！”
埋怨的意味儿很是明显。
常乐不接受这个大黑锅，回了他个白眼。
“我去了有个屁用。你自己没看住媳妇儿，还找我。她现在进宫了，你是没麻烦了，没准儿是我的麻烦来了。”
事实如此，石树也无话可说，只是眼巴巴地瞧着常乐，一直把她盯得不耐烦了才罢。
“你去打听好了，跟我说说呗。”
“想知道自己打听去。”
常乐又不是不知道他和司伯言有别的关系，被他一再催的心里更烦，本来是想直接去御书房的，硬是转了方向去了迁僖殿。
等她找个人，好好地骂一顿司伯言了再去要解释。
……
呈祥宫。
呈祥殿。
皇后正在接受各宫妃嫔的请早。
瞧了眼旁侧无妃嫔能看见的地方，线香已经点燃，这才扫视四下。
各宫能来的妃嫔也不是很多，但也是比之前多了不少。
不过一个个打扮的艳丽娇媚，瞧着都没什么活力，不怎么说话，小眼神四飘，气氛死气沉沉的。
每天早上都这般无趣，真是疲累。
端茶抿了口茶水，缓解内心的困乏，目光最终停留在冯婉清身上。
她的面容瞧着要好了些许，虽然还是没有什么精气神，桃花脂也遮不住她唇色的干白。
却也不至于像之前那般要死不得活的。
“淑妃，你最近的身子如何了？”
冯婉清闻言抬眸，勉强一笑。
“多谢娘娘关心，近日好多了，胃口也好些了。”
大概是见过常乐心情顺畅，最近吃的都多些了。
“嗯，平日里无事，多走动走动，与各位姐妹说说话。”皇后温和嘱托，“心里畅快些才好，怀孕之人最忌心有郁结。”
“是。”冯婉清点头应下。
皇后颔首，又看向石碧彤，“要多学学德妃，本宫看德妃的心态就挺好，听说没事还在逗鸟看蹴鞠。”
“臣妾素来好动，如今不能踢蹴鞠只能看看了。”石碧彤笑呵呵的模样很是憨厚，“娘娘说的是，以后淑妃你要是觉得无趣，可以来我宫里一块儿看蹴鞠。”
冯婉清知她是客气，也客气回话，“多谢德妃。”
“淑妃姐姐要是不高兴，可以来迁僖殿的，我给你做蛋糕吃。蹴鞠有什么好看的，要是踢的人不注意，伤着你了怎么办？德妃也应该少看。”
格里斯毫不客气地针对石碧彤。
之前和石碧彤一起比试蹴鞠的事她可都还清楚的记着呢。
进宫后没和她在同个宫，一般也没遇见也就算了。现在后宫有了皇后，所有妃嫔都要来请早，必不可免的就遇着了。
格里斯每天看着石碧彤，是怎么看怎么不喜欢，同样也很生气，为什么陛下还让她怀上了孩子。
没想到，石碧彤没说话，坐在下方的临贵人开口了。
“哪儿有那么娇贵，我们育国的女人怀了孕，还照样在马上策奔，生下来的孩子照样生龙活虎的。”
格里斯不满看向她。
自从那天晚上因为常乐，在御花园跟她打过之后，这个临贵人就处处跟她作对！
暗中磨了磨牙齿，格里斯真诚地询问皇后。
“哦，皇后娘娘，我真的不可以和临贵人来一场比武吗？我真的很想跟她有个胜负。”
她真的很想把临贵人打成一个落汤鸡！
皇后回给她一个冷漠的眼神。
不可以！
“看来各位还是心思浮躁，静心罢。”
话落，众人都收敛了神色，闭目静心。
原来清宁宫的人都习惯了，其他宫的人起初莫名其妙，后面也只能被迫习惯。
……
一炷香后，呈祥宫的请早结束。
众嫔妃各回各宫。
格里斯小心地扶着冯婉清，跟她一起回清宁宫。
皇后搬到呈祥宫后，冯婉清作为淑妃，已经搬进了清宁殿，成为清宁殿的主妃。
每日本来也是要接受清宁宫众人的请早的，但她精神状态不好，只在入住的那天接见了下，之后便暂时中止了请早活动。
走了没多远，石碧彤跟了上来，身边跟着翠儿。
“淑妃，你这样可不行啊，我宫里还有些上好的补品，要不让人送到清宁殿去？之前陛下赏的太多，我这身子也不怎么需要补，也用不着。”
冯婉清懒得理会她的讥讽，随意道：“多谢好意，你还是自己留着罢。”
石碧彤笑了笑也不介意，反而往她身边靠了靠，小声探问。
“你是不是已经得了那本画册的最后几本？”
“你问这个干什么？”冯婉清明知故问，脚下也不停，继续往前走。
“想着你我姐妹一场，不如坐在一起聊聊？你也把这最后几本拿出来看看呗。”
石碧彤实在是等的心里痒痒了。
上一本印刷出来后，天甲书局就放话，结局已经出来了，还剩下最后几册了。
按照天甲书局的进度，得过两个月才能看到，能把人的心肝挠出一个洞来。
但不必说，冯婉清肯定是提前得手了。
冯婉清还没开口，格里斯先好奇问，“看什么？”
“天甲书局正在发行的那套漫画。”
冯婉清淡然解释，这用语也是天甲书局传出来的，买漫画的人都已经用的熟练了。
“你看的那个？”
格里斯偏头，得到她肯定得答案，再瞧石碧彤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突然觉得爽快，得意窃笑起来。
这个德妃，竟然如此痴迷阿常的画本子。她之前招惹阿常被打，要是知道是阿常画的，肯定会气死的。
石碧彤见她笑的诡异，不悦皱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
格里斯无辜地吐了下舌头，又用石碧彤可以听到的声音和冯婉清说悄悄话。
“千万别给她！”
知晓她的心思，冯婉清只是宠溺地浅浅一笑，默认了她的话。
她们二人你来我往，故意针对。
石碧彤气的想跺脚，忍了又忍，好声好气地做最后努力。
“张生都已经死了，所以，莺莺最后是选择了柳生还是王爷？”
知道一个结果也是好的。
冯婉清停下，和她面对面，想了想结局神情多了些惆怅，最后沉默不语地转身。
石子道路悠长，消失在拐角处。
最后也不知道，莺莺会选择柳生还是王爷，只是三个人一同离开，周游天下去了。
待她走远，石碧彤才从她刚刚微妙的表情里缓过神，莫名其妙地心里直打鼓。
“她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翠儿揣测道：“难道结局不如她的意？”
“不如意……她喜欢的是柳生，难道莺莺最后和王爷在一起了？”
石碧彤突然高兴起来，那不就代表着她猜对了？
果然，莺莺是会嫁给王爷那样的人吧，长得好看又风流，还有不凡的地位。
“翠儿，现在你就让人去天甲书局盯着，一定要第一个把画本子给我带回来！这个结局真是不错，不错！”
翠儿点头应下，又适时提醒，“这淑妃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石碧彤现在心情好，勾唇轻笑，“这才多久，急什么？”
让她再多活两天也不碍事。
这下是死也不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