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泽垂眸，转身便走。
果然这人也不怎么靠得住，就算他们三个是真的在圭都游玩，他也要赶紧把他们给找出来。
越想越后悔，这些日子不该一直在外逗留的，最近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安排。
“无泽，你该不会真的要一家家去找罢？”石树上前一把揪住他，被他凌厉的眼神扫的一惊，“得，我帮你找罢，这时候还能去的地方也不多。”
无泽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客气道：“就不麻烦了，我自己去找。”
“你这都麻烦了还说这种话，真是不要太马后炮。”石树将外套穿好，将鞋后跟一提，穿好鞋就领着他往某处走去，“你一个人找几天也不见得能找到，人多力量大。”
无泽犹豫地跟上，心情有些微妙。
没想到，他竟是能找到除了常乐之外还能帮助他的人。
石树领着他到了圭都的一处小破庙前。
破庙里躺着十几个乞丐，正在睡觉。
石树进门之后咳了两声，“鬼佬，有事儿请你帮忙。”
“嗖——”
一颗石子破风而来，石树侧首轻而易举的躲开。
无泽顺着石头的方向看到了躺在角落里的一个白头发老乞丐，那人还保持着睡觉的模样，好像刚才没有动过手一样。
这个乞丐是个高手！
脑海里立刻下了这么个结论。
石树绕过地上躺着的乞丐们，笑盈盈的靠近最里面角落里的老乞丐，在他面前蹲下后，朝无泽伸了伸手。
无泽一脸疑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破财消灾啊。”
老乞丐的耳朵动了动，悄摸摸地睁开一条眼缝。
经提醒，无泽恍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
石树见他出手这么阔绰，眼睛都直放绿光，那可是整整一百两银子啊！
他能不能把银票对半儿撕？给鬼佬一半，自己留一半？
心思微动，全部吞占的想法催促他去接过无泽递过来的银票，一只黑漆漆的枯木一般的手抢先一步，将银票抢了过去。
石树震惊偏头，老乞丐已经将银票收到怀里，一咧嘴，露出他黑黄的牙来。
“这位小兄弟是有什么难处啊？”
无泽瞧了石树一眼，道：“找人，一大两小。”
“没问题。”老乞丐拍了下胸脯站起来，“你仔细说说这仨人都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天甲画坊除了他的另外三个人。”石树干脆利落的说，“两个女的一个男的。”
老乞丐了然，“给我一个时辰，定然帮你将人找到。都起来了，开工了！”
他一嗓子将躺在地上的所有乞丐都叫了起来，带着他们就跑出了破庙，转眼消失在黑夜里。
“放心罢，一个时辰准能找到，咱们在这儿等着就成。”
石树放心地就盘腿坐下，抬眼发现无泽质疑的目光，笑了笑解释。
“他们是城里的混混，对各个地方都熟的很，你们天甲画坊就那么四个人，他们肯定是都知道的。”
无泽不怎么轻易相信，仍旧凝视着他，“你派人监督天甲画坊？”
“我哪儿有这个本事？”石树赶紧澄清，“我就是和鬼佬结识而已，这城里的混混乞丐都是他的人，平时我都会从他这儿打探消息。今儿你不是急吗？我就直接带你来找他了。”
闻言，无泽仿佛听懂了他的暗示，脑子一转便明白了什么，“小蜻蜓和小耗子也是他的人？”
石树耸了耸肩膀，“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跟鬼佬有交易而已，我也不是他这条网上的人。再说了，小蜻蜓和小耗子不是你招进去的吗？”
话说一半，石树恍然间想到了什么，眉头一凝。
他总算知道自己当初怎么跑哪儿都能被陛下给抓住了。
无泽不明就里，还以为他是想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是小蜻蜓和小耗子把十里给抓走了！”
“什么？”
石树惊诧地看向恍然大悟的无泽。
后者就差拍手跺脚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小蜻蜓和小耗子是别人安插在天甲画坊的卧底，就是等着他不在的时候带走十里。最近他一直在外面，给足了他们谋划的机会！
果然是他害了十里！
“兄弟，你在想什么呢？”石树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儿，有些担心，“你可别瞎想，肯定是十里带着他们两个小的去哪儿玩儿去了。”
“玩到这么晚？”无泽冷声反问。
石树抓着他的胳膊，逼迫他坐下，“不管怎样，你就在这儿等着，一个时辰后就能有结果了。”
“可他们就是跟鬼佬是一伙的。”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刚说的。”
“我……”
石树仔细的回味了一番自己说过的话，赶紧辩解，把自己给摘出去。
“我可没说，你别瞎说，你也别瞎猜。你放心，就算他们是一伙儿的，鬼佬收了你的钱，就一定会把人给你带过来。鬼佬向来是看钱不看人。”
无泽拧眉，“这不就是出卖同伙吗？”
“呵，谁说不是？”石树冷笑一声，浓浓的一股子怨气，“跟钱比起来，出卖个同伙算不了什么，没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
“就这样，城里的混混和乞丐还听他的？”无泽有些不能理解，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也会离这个鬼佬远远的罢。
石树漫不经心道：“鬼佬也不是谁都出卖，不值得的才会这般，若是不行的他直接就不会收钱。他奶奶的，老子就是这么不值得？”
观察许久的无泽直接问，“你被他出卖过？”
类似老鼠磨牙的声音格外清晰，无泽瞧着皮笑肉不笑的石树，眼皮子跳了跳。
看来被出卖的很惨。
“那你为何还跟他有往来？”
“我这不是才知道吗？！”石树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两只手虚空抓了抓，眼里都是熊熊的报复的欲 火，“这个鬼佬，居然敢摆我一道，不对是不知道多少道！”
无泽听罢，也不再理会他，只管看着他自己生闷气，心里时刻揪着十里的安危情况。
或许，他现在去找常乐要更合适。
就怕他见不到常乐不说，常乐到时候也只能干着急或者是大动干戈，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也不宜闹得全城纷纷扬扬。
……
一个时辰后，鬼佬果真带了两三个乞丐回来了。
“找到了！”
鬼佬往地上的茅草堆上一坐，伸手指了个乞丐，“他会带你去找他们，他们都玩儿的好好的，没事儿。”
“多谢！”
无泽拱手道谢，迅速跟着个乞丐出了破庙。
“你不跟着过去？”
鬼佬睨向旁边的石树，很想赶紧把他给支走，自己好躺着美美的想一下这一百两银子该怎么花。
这天甲画坊还真是赚钱，里头的人出手都是这么大方。
“不急。”石树笑嘻嘻地看向鬼佬，双手撑地抬起屁股，往鬼佬那边挪了挪，“我还有事儿想问你。”
鬼佬那个老人精，敏锐地发现石树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眸光一转，离他远了些。
“有什么话就坐那儿说，不用挤过来。”
“我这不是怕你听不见嘛。”
石树笑盈盈的，眸子里的怒火如何都掩藏不住。
当然，他现在也没打算继续藏着掖着。
“鬼佬，说罢，你是替谁办事的？”
鬼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冷哼一声，“我给有钱人办事。”
说着，他从怀里抽出来无泽给的那一张百两的银票，仔细端详了会儿，折了两下，往脚底板下头一塞，藏在了鞋里。
石树旁观着这一切，“那你把我前前后后卖了多少钱？”
鬼佬讶异看向石树，见他一脸坚定，眸子里的茫然无辜逐渐消逝，笑的意味深长，隐隐还有些怨念。
“你小子不是个赚钱的买卖，我可没从你身上捞到过什么钱。”
“根三是不是你的人？”石树又换了另外一个问题。
鬼佬伸出小拇指掏了下耳朵，“嗯，那小子不是被你的人送到衙门去了吗？我可是还没找你算这门账呢。”
大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石树内心怒号一声，压住情绪继续问。
“那你也是认识如霜的了？”
“你今儿的问题怎么这么多？”鬼佬有些不耐烦地往地上一趟，“我要睡了，别打扰我。”
见状，石树往他身上一扑。
眼看着就要压住，鬼佬先一步蹬了下地板，一个旋身飞到了房梁之上，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手里拿着一块腰牌和张百两的银票。
石树惊愕，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的侍卫腰牌丢了，适才悄悄从他鞋底偷走的银票也不见了。
“小子！”鬼佬晃着他那条脏兮兮的腿，“老赖偷东西的本事都是从我这儿学来的，算起来我是你师爷，在师爷面前班门弄斧，这不是等着丢人现眼？”
硬刚不过，石树又开始耍无赖，“我叫你一声师爷，你是不是该对我这个徒孙好一点？之前是不是你们跟如霜暴露我的行踪的？”
鬼佬将令牌往下一丢，晃了下银票，“你什么时候也拿这么一张纸来，师爷就跟你说。不过，我看你这模样，到死也不一定有机会知道答案。”
“你等着，过两天我就拿钱来找你！”
石树冷哼一声，扭头就大步出了破庙，一股志气存胸口。
总有一天，他得从鬼佬身上都一件儿东西才行！
……
乞丐躬着身子，像是老鼠一般带着无泽穿街拐巷，从无人处逐渐到了繁华的夜市区，然后又钻进了一条略微昏暗的街巷，最后停在一家酒馆前。
这地方真的是偏僻的很，寻常人还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