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像是被她盯得心虚了，动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勉强开口。
“阿常，给你水。”
茶杯推到她面前，那双手就瞬间收了回去，仿若触电一般。十里甚至从出学堂开始，就没怎么正眼瞧过她。沉了一会儿，她还是压制住心中的不快，浅笑发问。
“十里，刚刚还没跟你说过，这天甲书局的掌柜的就是那位胡大，胡大哥。他是原先是个土匪头子，还是石树的兄弟。”
“啊？”十里惊讶了下，但在对上常乐视线的那刻，脸上的表情又僵愣了下，道，“哦，还是这样的。”
常乐眼中的笑意逐渐减淡，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若有所思地看向身侧的无泽，倒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能明显感觉到他有意的疏离。
这两个现在是怎么回事？这才多久没见，就已经跟她生分了？
在感情方面，常乐很难去强求别人，也不想过多的去问。正如之前南下，回去后怕与怀王有间隙，就没敢见他。如今也不知道怎么问眼前的两个人。
直到小二将所有的菜上齐，摆了满满一桌子，再无他人进来打扰，常乐动了下筷子，这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们尝尝这儿的口味如何？”
十里望了无泽一眼，应了声动筷，夹了一根青菜，心里装着事儿，面对这一桌子美食佳肴也是食之无味，但还是笑着说了句。
“是挺好吃的。”
“今日的菜感觉一般般，还没你做的好吃。”常乐心头也堵得很，云淡风轻地说罢，扭头问无泽，“无泽，你说是不是？”
无泽“嗯”了一声，难得地多说了句：“江南郡的菜食偏甜，确实有些吃不惯。”
如此吃了两口，常乐将筷子放下，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起来。上次来，觉得什么都好吃，这回觉得什么都不好吃。
喝了两三杯，心头就火烧火燎的，一下子就壮了胆量，将心中的不快说了出来。
“十里，你是不是后悔来江南郡了？是不是想着，还不如在圭都跟小蜻蜓和耗子过年？”
十里愣了下，也放下根本没怎么夹过菜的筷子，道：“没有啊，阿常你怎么这么想？”
常乐凝视着她，不悦道：“你说我变了，从见到我之后就不怎么搭理我，无泽也是。我哪儿变了？”
“这……”十里慌张地目光乱瞟，低声道，“只是说你变的好看了，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现在都不敢看我？”
在常乐的质问下，十里更加慌乱，却是将脑袋埋得更低了，完全没有要抬头看的意思。常乐立马换了个控诉对象，一指无泽。
“你说，为什么？”
无泽默了会儿，道：“主子你好像并不高兴我们来，是我们打扰你了。”
常乐拧眉，辩解道：“我哪儿不高兴你们来了？之前我都想着要不要让你们来江南郡过年，但是想着长途跋涉，就没说。我也没说你们打扰到我了啊。”
无泽也跟着沉默，不再辩解，显然也没有被说服。旁边的十里垂着脑袋，眼圈儿不
（）
知不觉已经红了起来，听到常乐哗啦啦倒酒喝酒的声音，忍不住闷声开口。
“阿常，我们就是想来看看你，确定你没事就好了。明日我们便回去了，今晚你也别留在外面睡了，还是回去罢。我和无泽随便找个客栈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嘭！
杯子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十里噤声。
常乐紧紧握着杯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好笑道：“你是因为我今晚不带你回观山，所以生气了？我不想回去，是想跟你能在晚上好好的叙叙旧，回去之后还有许多的麻烦。”
十里颔首：“是，我们知道。”
反应过来自己的解释有问题，常乐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只能厚着脸皮解释真正的原因。
“这……你们，我……这个问题很让人，唉哟，就是说，司伯言每天晚上要去我那儿，回去之后还得给他说晚上要跟你一起睡，他要是不同意我还得多费口舌的跟他辩论，那还不如不回去来的自在。”
最后的一段话，常乐用贯口似的极快语速说完，怕他们听不到，又怕他们听清楚了。结果是他们俩一定听得明明白白，要不然也不能这么惊讶地盯着她。
悻了好半天，十里抬手指着她，结结巴巴了半天，才突然拍桌而起，炸声道：“阿常，你这就跟他圆房了？”
常乐脸色一窘，道：“你小声点儿。这都是个意外。”
“他每天去你那儿，叫什么意外？”十里心中的郁闷瞬间被这一口怒气给冲没了，在桌边来回踱步，最后凝视着她质问，“你不是说你不会跟他在一块儿，也不再喜欢他了吗？”
常乐撇了下嘴角，有些底气不足：“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
十里又一屁股坐回去，严肃地盯着她：“那你就慢慢说。”
“就是……”常乐想了下该怎么说，一想到事情的源头又有些气恼，直接拍桌道，“我跟你们说，归根结底就是那个如霜，如霜来了江南郡你们晓得伐？”
十里拧眉：“你说的哪个如霜？十三郡的那个花魁？咱们离开十三郡的时候，还上了怀王马车跟怀王告别的那个狐狸精？”
“对，就是她。她追到江南郡来了，她丫的居然给老娘下药，想毁了老娘的名誉。”
常乐越说越气，后头的话却是及时地憋了回去，没有再说，让他们俩人自行体会。
十里拧眉道：“所以陛下是帮你解那个药，你们俩就……？”
“对啊！要不是司伯言发现的及时，我就在倌楼里跟那些小倌风流了。”说着，常乐甚是委屈地掩面，“虽然还是被毁了清誉，但司伯言好歹是个皇帝不是？这一下没控制住，就和他旧情复燃了。”
“你是早就想跟他旧情复燃，但是没机会罢？”十里毫不客气地戳破真相，道，“生米都煮生熟饭了，也只能这样了。”
无泽冷声道：“如霜在哪儿？”
常乐好奇：“你想干什么？”
“给她下药。”十里的报复心起，恶狠狠道，“居然敢给你下药，我们就给她下双倍，丢进倌楼里。不对，她本来就是个青楼女子，这对她不
（）
算是什么惩罚。”
无泽等十里说完，寒声道：“杀了她。”
“嗯，杀了一了百了，这个可以！”十里拍手称快，扭头也问常乐，“如霜在哪儿？”
常乐想了想，摇头：“不知道。之前怀王把她给抓了，又把她给放了，已经很久没听说过她了，不知道是不是离开江南郡了。”
“啊？”十里有些意难平，“这样就让那个贱女人给逃了，真是便宜了她。下次如果让我们碰见，无泽你一定得杀了她。”
他们俩商量的如火如荼，常乐却是陷入了纠结，好半晌才道：“下次见着她，小惩一下就算了，也不至于杀了她。她之前好像是司伯言身边的贴身丫鬟，这么多年在花楼也是卧薪尝胆为了帮司伯言。”
“嗯？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明白？”十里疑惑地看向无泽，“你听明白了吗？”
无泽言简意赅道：“就是不能杀了如霜。”
常乐补充道：“不能杀但也不能轻易放过了，她一直针对我，下次见着必须整她一下。”
十里瞧了她一会儿，也不再多说。只是想到她现在的境况，便觉得有些莫名的糟心。没想到，常乐还是被司伯言给拱了，她一直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许是常乐如此毫无保留地说自己的事，冥冥之间，十里感觉她们之间的距离也没那么远了。然而，却又担心以后，有一天，她们真的因为距离而感情变淡了怎么办？
“阿常，那你是要到后宫，被陛下册封为妃嫔吗？”
“不。”常乐干脆利索地摇头，“没那个必要，他后宫女人那么多，去了多累？每天要想着勾心斗角。”
“就是说啊，他后宫有那么多的女人，阿常你不是想找一个始终如一的吗？当初你就是嫌怀王太风流了，所以才错过了怀王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没由来的，十里开始替怀王打抱不平。
常乐好笑道：“这感情的事儿，谁说的清？不过以后司伯言再敢找后宫的那些女人，那我是不能再忍了的。他非要跟我在一起，谈恋爱之前他干啥我就当过去了，谈恋爱后还去找别的女人算什么？”
十里觉得她的逻辑有些奇怪，可哪里奇怪又有些说不出来。无奈地看向无泽，对方给了她一个“你听听就好”的敷衍眼神。
也是，常乐向来就是认准了就行了，从来不在乎其中的逻辑对不对，或者是事情能不能实现。
最后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
“陛下毕竟是皇帝，只怕阿常你到时候不忍也没什么法子。”
常乐想了想道：“那可不一定，我要是被惹毛了，也能疯起来。”
司伯言如果现在说的好听，以后管不住自己，那她赔上自己的命也得弑君。
“感觉母猪上树都比你发疯靠谱。”十里担心地喝了口茶，转念一想，又觉得也不是不行，道，“也是，有大爷在，你也能有这个胆子。对了，大爷呢？他怎么到现在也没出现？”
猛然提及百里大爷，常乐愣了一瞬，犹豫道：“大爷他现在……前阵子受了伤，他还在休养，没办法出来见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