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嗒。
声音响起，常乐心里也跟着一咯噔。
司伯言瞧着地上凌乱的几根签子，眸光沉了几分。随后便见着常乐的手一松，签筒里的签子哗啦啦全倒了出来，连签筒都“噔”地一声砸在地面上。
“看来，你与成言命里的联系当真是断了。那我这空签，可是说我是你的贵人？”
“不是。”常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果断否认，猛地睁开眼瞧着司伯言，“这些都是迷信，不能信。你跟我没关系。”
司伯言的眸光黯了几分，见着常乐惊慌失措地收拾散落一地的灵签，心口闷疼可又像被什么扎了一般。
“若是与你没关系，那便是我命里与人无缘了。罢了，孤寡一生也非不可。”
正收拾的常乐顿了一下，道：“你怎么可能孤寡一生呢？只要你想，成群的女子都会入宫陪着你，为你绵延子嗣。到老，你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你说的不错。”司伯言从常乐身上挪开目光，仰望着三清神像，喃喃道，“我这样的人，不配有一段姻缘。”
“你倒是说的可怜了。”常乐瞧他黯然神伤的模样，忍不住揶揄，“多少人想妻妾成群，到你这儿还成了你的负担。你能求出空签，应该是你的姻缘太多，不好写。”
“也或许，我的姻缘对象不是此处的人，她在另一个地方，或是来自另一个地方？”
司伯言缓缓分析着，回头瞧向常乐时，双目不禁温柔起来，如同春水一般缓缓流动，温暖怡人。
常乐自然听出他的话中所指，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想法和自己有些不谋而合。
但她刚刚说那番话，也是想让自己清醒，什么姻缘，也抵不过皇帝会有妻妾成群的事实。
可望着司伯言的眼眸，还是忍不住深陷进去，之前说过的什么勾搭再甩，之前觉得很生气的被甩，也都统统地扔到了脑后。
未防止理智丢失，常乐连忙转移了目光，一指面前的签筒。
“你刚刚也看见了，我的命运是一片混乱，是未知的。不过，我给自己找了个目标，你要不要听一下？”
司伯言有些期待，道：“你且说来听听。”
“我想当官，我想替你出谋划策，我想用我的经验，帮你治下盛世江山。”常乐低声说着自己的想法，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我想成个名留青史的贤官。”
闻言，司伯言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有着满腔的感动，语气都忍不住有些颤动。
“所以，你是想留在我身边？”
“如果换算一下，也是这个意思。”常乐垂眸点头，“来到这里之后，先是为钱奔波，后面又是为了斋主。如今我也算是不缺钱，斋主也不在了。十里和怀王他们也都不怎么需要我了。好像，我可以毫无束缚地追寻我的精神理想。”
司伯言这才幡然醒悟，常乐的意思并不是要嫁给他，神色再次黯然下去。
“原来，你不是为了我。”
“当然不是，我都是为了自己。”常乐半违心地说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有几分轻松，“我知道我
（）
的想法不太切实际，但我现在不也是个官？虽然只是个小官，但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配的上大氏第一女官的称号。”
司伯言默了半晌，悠悠起身。
“朕也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你想如何便如何罢。不过你选了这条路，事关江山社稷，你若自己做不到，朕也不会出手帮你。”
“放心，我会自己努力的！”
常乐信心满满地望着他。
司伯言却是未多说一句话，径直出了三清殿。
常乐望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黑夜里，脸上的笑意收敛，心情跌到谷底，手指抠着蒲团，一阵阵难受。
赶着夜色过来，说明司伯言当真还是念着她的，才希望在第一时间和她相见。她能见着司伯言也是很惊喜的，本来还想将出征的一切一切都告诉他，结果到最后，什么也没说。
算了，日后也不可能进宫，便不说些话吊着他的感情了，就这样让他死心了也好。
先前他告白又甩了自己的事儿，就不计较了，也没什么值得计较的了。
怎么说也是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不亏。
“我可真是个大善人，这辈子怕不是要孤家寡人一个了。”
常乐念叨着，惆怅一叹，又重新规规矩矩地跪正，继续为柳成言诵经。
……
翌日下朝。
怀王跟着司伯言到了御书房，等所有的宫人都退了下去，门一关，怀王就凑到了司伯言跟前。
“怎么样，你昨晚见到她了没？”
司伯言坐在书案后面，伸手取了一份奏章，不太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怀王瞧着不对，转身坐到了桌案侧边，晃悠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的金骨扇，仔细打量着司伯言。
“我看你今日上朝精神不怎么好，难不成又跟她吵架了？”
司伯言睨了怀王一眼，又重新看奏章：“朕看你倒是气色红润，听说你这次回来对易昭也宠爱了不少，看来，你这是浪子回头了？”
“什么浪子回头？”怀王面色微窘，岔开话题道，“你别拿我打岔，现在是在问你的事儿呢。先前你因成言与她吵架，如今成言……你怎么还置气？”
“朕还没找你算账，你是不是将朕写与你的信给别人看了？”
司伯言一瞧怀王那双贼溜溜的桃花眸，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奏折一平摊，取了朱笔做批，将奏折合上，又取过第二本。
怀王干笑了两声，决定给自己辩解一下。
“当时，真的是为了大局考虑。当时阿常愿意帮忙找出那些中蛊的细作，条件就是要看你信中关于她的内容。那，臣弟也只能就范。”
“她怎么知道朕给你写信会提她？你就是忽悠一下说没有她也会信罢？”司伯言完全不想听怀王的狡辩，“这种大局之事，你就算是不答应她的条件，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陛下还挺了解我们家阿常。”
怀王不怀好意地啧了一声。司伯言的一个眼神扫过来，怀王立马改口。
“她不是臣弟的！”
（）
这种插科打诨，司伯言并不怎么想理。翻开一本奏折时，脸上露出几分喜悦之色，还特意递给怀王，让他也看看，有些兴奋地将事情又简述了一下。
“英吉利亚国的邻国西德国派来朝觐的使者已经到了大氏海港，再过一个月便到了。”
“西德国？”怀王瞧着这奇怪的国家名字，“也是些金发碧眼的？”
“嗯，朕先前问过德?爱华，西德国的人长得和他们差不多，只不过他们说的是西德语。”
司伯言起身转悠了两圈，有些激动，又有些惆怅。
“这西德国的人也是第一次来，他们也不会说咱们的话，幸好，那两个英吉利亚人精通西德语，到时候可以让他们来传话。也不知道同文馆的人学英吉利亚语学的如何了。”
当初英吉利亚国的使臣临走时，将德?爱华送给司伯言，同时也留下了两名学者教大氏的人学习英吉利亚语，传播他们的文化。
同时，他们也带走了两位大氏东阁翰林馆的年轻的博闻强识的一等学士。
这也是为了以后的交流打交道。
正是因为英吉利亚国和大氏建交成功，西德国听说，也立马派了使者过来交流。
“如此，也是我们大氏愈发强盛的体现。”怀王由衷地夸赞。
司伯言不可置否：“你说的不错，正是我大氏富庶强盛，才会引得这西洋之人远洋而来。这次他们来，正好你可以见识一下。这西洋之国，与我们可是有极大的不同！”
“四海归依，江山得治，臣先在此恭祝陛下，今后得享盛世。”怀王悠悠起身，朝司伯言行了一礼，躬着身子道，“臣弟已经不是少年，这些新奇事也没多大的兴趣，臣弟今日来也是有一事想请。”
见怀王又摆出郑重十分的模样，司伯言又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司伯毓最近的事情是不是多了些？
昨日是弄坏了御扇请罪，今日还能有什么事？而且听他这语气，隐隐也能猜出几分。
司伯言摆袖，重新坐下去，拿起一本折子，严肃道：“朕现在很忙，没时间听你的事，你先回去罢。”
怀王依旧躬着的身子僵了一瞬，忽然嗤笑出声，直起身，桃花眸潋滟非常。
“臣弟是想说大长公主的事。”
“大长公主？”司伯言将目光从折子上挪走，故作无意地将折子放下，“大长公主何事？”
“臣弟以为，如今大氏已经太平，可见是大长公主的祈福起了作用。大长公主为大氏做了许多之事，不如将她接回宫安享晚年，也表陛下一番赤诚之心。”
司伯言定定地瞧着怀王，见他笑如春风，说这话时云淡风轻，像是由衷而谈。一时有些惊异，又觉此话正提到自己的心坎。
自从知道当年沅贵妃的事和大长公主没有绝对的关联，是李仁兼擅作主张害死了沅贵妃，他便有意将大长公主接回来。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又不想让出征的怀王知晓之后心有异样，毕竟大长公主当初确实是有害沅贵妃之心。由此，一直拖着。
没想到怀王竟是主动提这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