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标的话出乎她的意外，程唯愈发觉得这事不对劲。
先不说昨天在帝色，韩雪绫的一系列行动可是招摇的紧，丝毫不收敛，连个口罩都没带。
如果说这么大摇大摆的都没有线索。
那就是监控和路人，沿路那么长时间，也总有看见的吧。
“没有监控吗？”程唯的心沉了下来，这事儿太诡异了。
结果接下来侯明标的反应，彻底解答了程唯的疑问。
侯明标乍然惊醒，也来不及回答程唯，慌慌张张的就让那个娃娃脸去查帝色的监控。
程唯:“……”
原来是没想到。
程唯无奈扶额，虽然解答了疑问，可是这答案，可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呀。
侯明标突然一吼，娃娃脸愣了一瞬，然后也跟着瞪大眼睛，激动的在病房里无声走了好几步，这才张皇失措的夺门而出。
“臭小子，钥匙！”
侯明标笑骂。
能被刑侦组选中的，那可是百里挑一的能手，娃娃脸速度极快，也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就已经跑了六七米。
他听见侯明标大吼，连忙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又拐了回来。
侯明标抑制不住的上前走了几步，一把甩过车钥匙。
娃娃脸接住，像条脱缰的野狗一样又跑了出去。
侯明标激动的满脸红光，站在那儿像头牛一样，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
能不激动吗？
他们为了这个案子，这些天来，活生生的掉了十几斤肉！那头发都成把成把的掉，侯明标心想如果再没有线索，他们组估计要集体撞墙。
现在有个那么大的人线索摆在眼前，侯明标觉得自己还能忍住站在这儿，没和杜翩然成为病友，已经是他的心脏给他争气了。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侯明标心一松，又开始想吸烟了。
他扭头:“程小姐，今天的事儿，多谢了，以后有请我帮忙的，尽管说，我能做到的，绝不客气！”
说完，他狠狠的吐了口气。
“不行，今儿个太高兴了，我得出去抽个烟。”
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步子迈的虎虎生风。
那架势，不像是出去吸烟，倒像是出去打架。
门关上，人走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程唯盯着已经合上的门几秒，扭头，盯着杜翩然。
她也不说话，就笑着。
然后——盯！
饶是杜翩然十年如一日的冰山脸，喜怒都不形于色，也被她盯得发毛。
“小唯，你……你看我干嘛？”
正常人，就算不语气温柔，眼神浪漫的说一句——因为你美！
也总得语气低沉，霸气撩人的来句——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可我们程唯偏偏不。
程唯还是笑着，眼神也确实温柔，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欠揍:“……亲爱的，因为你丑。”
杜翩然张着樱桃小嘴，愣愣的看着程唯。
难得露出迷茫的神色。
她叫自己亲爱的，可是又说自己长得丑，在程唯面前，杜翩然总是无法关上内心堡垒的大门。
她忍不住又开始暗戳戳地想歪:“你是不是又讨厌我了？”
一边说，还一边使劲攥着床单。
程唯似笑非笑的看着女人毫无波动的眼神，和一如既往的冰山脸，目光在她绞着床单的手上顿了下，笑意更深。
如果只看脸的话，实在是无法想象，她会说出这么一句，颇有些撒娇味道的话。
在程唯眼里，杜翩然就是个外表冰冷，内心柔软的小女孩儿罢了，再说经过上次她晕倒的事情，程唯也不敢再逗她，正经的摇头。
“哪有，亲爱的，我可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你呢。”
杜翩然耳尖爆红，嗫嚅着嘴不敢看她，手上的动作绞得更凶了。
程唯同情地看了眼她手里的床单，都快拧碎了。
程唯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救这个床单一命，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床单也同理啊。
程唯一本正经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嫩白的手向前一伸，就握住了杜翩然绞来绞去的手。
杜翩然吓得手一抖。
程唯心里笑的凶，脸上却还是温柔的笑容:“我给你带了礼物，猜猜是什么？”
杜翩然的睫毛疯狂颤抖，手也跟着抖，程唯下意识的握的更紧，慢慢的，两人贴合的肌肤间温度骤然暴升，有汗水流出。
“猜不出来。”杜翩然还是抖。
她冷着脸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态，可是全身就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杜翩然越用力去压下身上的本能，那反应却越是强烈。
杜翩然的眸子里，忍不住有黑气汹涌而出。
程唯轻轻的，在她攥紧到青筋暴起的双手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浓浓的安抚味道。
杜翩然眼里的黑气，像是妖怪遇到致命的符咒一般，汹涌而来，狼狈而去。
程唯:“知道你猜不出来，别着急，我给你一个提示呗。”
杜翩然面无表情:“嗯。”
啊啊啊，小唯送我礼物了，好开心好开心。
程唯促狭一笑，左手放在背后的包里掏了掏，一脸的高深莫测:“我前几天代言的广告你看了吗？”
看了看了！我们家小唯就是美！
杜翩然波澜不惊:“没看，养病。”
程唯一噎。
你怎么可以不看我拍的广告！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咳，跑错片场了。
程唯不死心:“我拍了个珠宝广告。”
盯……
珠宝也没你好看呀，你在我心里最美啦，最美啦。
杜翩然一脸高冷:“哦。”
程唯:“？？”
刚刚不还求抚摸，求抱抱，求关爱嘛，这怎么一转眼，就从小可爱风转变为御姐风了。
程唯表示她有些接受不来。
杜翩然悄悄地看了眼少女低垂的眉眼，神色有些怏怏的。
杜翩然抿了抿嘴，手又开始抖了。
不行啊，她要不这样冷着脸的话，就忍不住了。
“你是给我送的首饰吗？”杜翩然打破微微有些沉默的局面。
她只是随口一说。
程唯猛的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惊喜:“翩然，你真棒，猜对了！”
程唯藏在背后的左手，刷的一下拿到杜翩然面前。
杜翩然低头看了看，是一个黑色的首饰盒。
程唯松开握着她的手:“打开看一看。”
杜翩然的手抖得更欢了，她用力用指甲在手心里掐了一下，这才敢伸出手接过那个装饰高贵华丽的首饰盒。
她看了眼程唯。
程唯目光中带着期待:“快打开呀，看看喜不喜欢。”
这可是我为你制作的，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条项链。
杜翩然动作极其缓慢，宛若镜头中的慢动作一样，一点点打开，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项链。
不知为何，杜翩然突然眼睛很酸。
“喜不喜欢？”程唯有些紧张。
她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杜翩然看过那个广告的花絮。
短短的几十秒，她却循环播放了几十遍。
怎么还不认识这条项链。
杜翩然小心翼翼的把项链从盒子里拿起来，珍视的捧着前方的吊坠。
对于一切和程唯有关的，在杜翩然心里，都是刻入心脏，必须要记住，也无法忘记的。
吊坠挂在她的手掌上晃悠着，调皮极了。
杜翩然担心吊坠别碰到磕到了，动作迅速的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把那不听话的小顽皮按住，吊坠却突然翻了个身，露出那个大大的“d”。
轰！
杜翩然脑海和心脏同时有东西猝然炸开，炸的她晕头转向，分不清今夕何夕。
少女期待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忐忑不安，杜翩然张嘴想说自己很喜欢很喜欢，这是她收过最喜欢的礼物。
可喉咙像是被巨大的石头堵住一样，任她用尽全身力气，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见杜翩然只是愣愣地盯着项链看，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程唯有些摸不透。
关心则乱。
“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我以后再送你。”
送你很多很多，你总有喜欢的那一个。
杜翩然急的不行，可是又说不出话，见少女眉眼间染上几分落寞，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少女意欲收回去的手。
“我很喜欢。”呼，终于能说出来了。
程唯对眼睛又开始亮晶晶的，闪着璀璨的星光:“我给你戴上？”
“好。”杜翩然微昂起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侯明标才推开门走了进来，神清气爽，脸色红润润的。
“呦，项链不错。”
侯明标刚推开门，看向杜翩然，就觉得有一道绿光闪过眼前。
他眯了眯眼仔细看去，看到那个发着光的项链时，发自内心的赞叹。
杜翩然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喜气。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面瘫的模样。
侯明标这下开心了，话也多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和程唯说着话，交流着这次的案件，还不时的夹杂着几句对杜翩燃的赞叹。
杜翩然恍若没有听到队长对她的称赞，只是一心扑在程唯身上，趁她说话时，偷偷的，悄悄的瞧上一两眼，然后就飞快的把视线移开。
接着再循环——
偷看，移开。
中间一直握着那条项链。
就像是护犊子的母兽一样，生怕被别人抢走。
程唯本就健谈，几句话说的侯明标喜笑颜开。
“等等，我接个电话。”有铃声猝然响起，打断了两人正在相谈融洽的气氛。
侯明标意犹未尽的关上话匣子。
电话那边似是有人急切的说着什么，程唯听不清楚，只能依稀听到几声尖叫。
侯明标脸色却越来越黑，到最后，脸上的笑意已经没有半分，黑沉到比自己刚来时更加可怖。
已经隐约带上了几分杀气。
程唯敛起笑容，也颇有些凝重的看向正在接电话的男人。
侯明标挂掉电话:“监控没有了，帝色看管监控的人，也自杀了。是畏罪自杀。”
程唯一惊:“没有备份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如果有就好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侯明标烦闷的在病房里走来走去，脸色越来越沉。
程唯看着那个焦急的男人:“侯队，我想起来昨天晚上我看到的受害者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了？”
侯明标狼一般的眸子狠狠地定格在程唯身上:“程小姐想起来的时间可真是巧。”
程唯抿唇没说话。
杜翩然急急的拽住她垂在一边的手。
程唯安抚的晃了晃:“是韩雪绫。”
就当没听见侯明标刚才的那句质问。
“我和她曾经合作过两部戏。”
程唯说的平静，侯明标却是一脸怒气:“所以你因为和她的关系，而包庇她？程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凶手真的是她，那几条人命就是活该吗！”
“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程小姐，你的所作所为，可真是令我失望。”
侯明标使出吃奶的劲才压下去的怒火迸发出来，他气的大口喘气，眼睛瞪得极大，满脸的肌肉都挤在了一起，表情狰狞极了。
他狠狠道:“我以为程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
程唯皱眉，他的话让自己很不舒服。
呵。
自己不过是看他是杜翩然的队长，就爱屋及乌的对他客套了几句。
可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呀。
还这样的人？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对自己失望？
呵，关他屁事，自己和他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还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程唯严重怀疑，这个一根筋死脑筋，甚至可以说是脑子有病的人，是怎么当上特别刑侦组的队长的。
杜翩然见程唯表情冷了下来，连忙开口:“侯队，咋天晚上，小唯也喝醉了，她记不清楚很正常。现在她能想起来，局面已经对我们极其有利，现在当务之急，查嫌疑人才是。”
程唯第一次听她说那么多话。
只是。
程唯眯了眯眼睛。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的事情？
侯明标刚才也是气急攻心，说话也没经过脑子，一咕噜全吐了出来，备注翩然这冷静的语气拉过来理智，侯明标看向程唯，有些尴尬。
程唯低着头没看他。
侯明标张了张嘴，还是在杜翩然微微摇头下，攥紧手机出了门。
程唯慵懒的掀了掀眼皮，伪装出的温柔大方，人畜无害隐了下去。
她也没说话，转身就往沙发上一坐。
杜翩然急得不行，可是少女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