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绫抿着嘴，剪完一张又一张，旁边厚厚一沓，堆得极其整齐。
而另一边，被剪的七零八落，更是胡乱的堆放着。
红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悄无声息，他嘴角噙着笑，看着她动作轻柔的把剪掉的照片收起来。
呵，真卑微。
他嘴角勾起讽刺的角度，缓缓朝着韩雪绫踱去:“时间差不多了，猎物我已经找好，韩雪绫，时间不等人，有没有兴趣开始下一个？”
韩雪绫捧着照片的手一顿，睫毛颤来颤去:“……好。”
“不过我要看看那个猎物是谁。”
红狐点头，“照片我明天早上会发给你，在这之前，你先好好准备。”
“嗯。”韩雪绫点头。
说完她就自顾自的一张张翻开电脑上程唯的图片，红狐那么大的人站她旁边，她仿佛不再在意，只顾看着电脑屏幕上喜笑颜开的那人，表情痴迷。
红狐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你为什么对她执念那么深？就我所知，你们之前好像并没有恩怨。”
他并不是鲁莽的人，既然要用韩雪绫，自然就会把她的底细调查的清清楚楚。
资料中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直到大学时被星探发现，这才进入娱乐圈。
很平常的身世背景。
红狐皱眉，这种古怪的畸形眷恋，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只是因为看着顺眼就生出来。
总归有着什么原因。
而他不知道而已。
红狐紧盯着女人。
韩雪绫没有理他，依旧忘我的翻看程唯的照片，边看边痴痴的笑着。
不理他？
红狐也没生气，他只是直接伸手把电脑关机了而已。
这一下却好似捅到了马蜂窝，一向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韩雪绫，竟然猛拍一下桌子，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水果刀，凌厉的刀锋刺向红狐。
她这般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伤的到红狐，还没待她的刀近身，红狐直接右手向前一捞，姿势扭曲的攫住她的手腕。
钳制住女人，红狐正想松懈下来。
她却突然歪头对他咧嘴一笑，红狐下意识攥紧女人的手腕，女人恍若不觉，然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猛的卸下自己的手臂。
“咔嚓”一声，红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大吼一声，刀也应声落下。
红狐甩开她，向一侧跃了一步。
这个疯女人！
韩雪绫弯腰紧紧的握住右臂手肘，她的右手软趴趴的垂在臂骨上，她面色煞白，耳朵旁边的发丝已经被冷汗浸湿。
“你这是发什么疯！”红狐弯腰拾起水果刀，再起身时，目光阴沉沉的，带着些许的杀意。
他要的只是一条听话的狗，而不是一条随时随地会反咬主人的狗。
闻言，韩雪绫像是察觉不到痛一样，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她边笑着边走近红狐，右臂软趴趴地垂在一侧，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晃。
红狐看着她冷酷得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目光暴虐像个要饮血的怪物，直觉什么地方脱离了掌控。
他握紧手上的水果刀，戒备的看向已经快走到眼前的女人。
“早都已经疯了，从她死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疯了。”韩雪绫神色疯狂，那步子却十分坚定，直到距离他一步远，却突然浑身一怔。
红狐就那么看着眼前的人，从一个断了手腕都能谈笑自若的大姐大，变成现在捂着胳膊蹲在地上哭的眼泪啪嗒啪嗒直掉的小可怜？
他第一次眼神中露出茫然不解的光芒。
韩雪绫蹲在地上哭哭啼啼:“先生，您为什么要折断我的手，我一直按照您的吩咐，您为什么还要惩罚我，而且还这样没有一点理由，即便我性子软，现在更是在您手底下做事，姓名都拿捏在你手里，可是您也不该这样欺负我。”
红狐被她这句话惊的水果刀都掉了。
你的手不是你自己折断的吗！
特么的还把我吓一跳！
红狐有苦难言，看着蹲在地上哭的一抽一抽的女人，他心中不耐，却还是语气轻柔的说道:“不是哦，不是我做的，把你手腕折了的另有其人哦。”
韩雪绫没想到他如此的不要脸皮，“可是这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所以你竟然还狡辩！
韩雪绫可不敢对他直接大吵大闹，只能蹲在地上用着眼神控诉他。
红狐脸色青白交错，所幸有面具挡着，韩雪绫也看不见。
他一句话也没反驳，上前一步拉起韩雪绫，在她惊悚外加防备的眼神中，红狐憋屈十足的把她的胳膊给掰回了原来的位置。
韩雪绫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怔愣的看着面前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直到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些许的不耐，才连忙支支吾吾的问他:“先生您……您好奇怪啊，为……为什么又……又给我掰回来了呢？”
“难不成是气的脑袋糊涂了？”
她神色真诚的看着红狐，半分的伪装都没有。
红狐:“……”
“哐当！”
男人摔门而去，门砸在墙上声音极响，韩雪绫吓得眼睛猛的闭起来。
她真的是疑惑的问一问而已。
韩雪绫委屈的蹲在地上，他把自己的手给掰脱臼了，自己都没生气，自己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他怎么就气的摔门而去了呢。
男人就是阴晴不定，小肚鸡肠！
韩雪绫气鼓鼓的想。
门外，红狐走到隐蔽的楼梯间，一把扯掉脸上的红狐面具。
想到之前在韩雪绫房间里的种种，红狐敛下笑容，露出来的眸子冷光微闪，他矜贵的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耳边，那儿有一块小小的凸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贴着墙壁向楼下奔去，张口，宛若猫儿一样的声音传来:“仓海，都听到了？”
“是，少主。韩雪绫有古怪。”
仓海此时隐藏在另一间房间里，他戴着耳机，脸上依旧是泥塑一般的面无表情，只是眸色，愈发黑沉。
不管韩雪绫是不是装的，都是他办事不利，没有查清楚。
“去查。”红狐沉思了一下，“她去孤儿院之前的事情也查出来，越仔细越好。”
相隔那么多年，能查到一丝半点已经是难能可贵，而“仔细”二字，饶是仓海，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但身为属下，没有办不办得到，他能做的，只有听从，然后用十倍的努力，去完成它。
何况那是他想知道的事情。
仓海沉声，把耳机按的更紧:“是。”
男人的声音也愈发清晰嘹亮的传入耳内，仓海餍足的轻轻眯起了双眼，一瞬，就恢复如常。
“等我出去之后，再恢复这座酒店的监控。”红狐在楼梯间飞速的穿梭着，速度快的只能留下几道残影。
“是。”仓海对他，生不起违抗的心思。
……
程唯第二天刚醒来，顶着鸡窝头坐在床上发呆，昨天晚上一直在思索杜翩然的事，她摸不着头脑，更是把自己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昨天杜夫人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黑三角的渊源？
夙風涧和文泰公馆又是怎么回事？
红狐和四大家族又有什么仇怨？
这些明面上查不出来的东西，扰的她心神不宁。
程唯一条条的梳理，发现迷雾重重，她根本就看不清前面的路，哪怕是万丈深渊，她也会当做康庄大道。
程唯想着，然后眼睛更呆了。
她门没锁。
外面有人敲了下门，程唯转着眼珠子嚷了声“进来”。
门紧跟着就“咔嚓”一响。
程茂安咋咋呼呼的进来:“唯唯，快点起床，爸爸今天给你送钱！”
送钱？
程唯原本还涣散的双眼聚焦，她扭着头看程茂安，满脸的跃跃欲试:“爸，送多少！我不挑，你给我多少我都要！”
程茂安止步在她的床前一尺，对她不忍直视，“你这副样子，别说送给你钱了，你就是给我钱，我都觉得你可怜，不敢要，怕你别饿死了。”
有这么损自家女儿的嘛！
“爸！”程唯大叫一声，连推带拉的把他给运了出去。
程唯洗刷好又吃饱喝足，期间程茂安一直坐在大厅看报纸，也没离开。
程唯趁机遛到他面前，谄媚的笑道:“爸，你刚才说要给我送钱？”
程茂安抖抖报纸:“跟我来。”
程唯满心欢喜的跟着他上课二楼书房，看他在抽屉里翻来覆去，程唯还以为他在找卡，结果他两手一抽，从厚厚的一抽屉文件里，抽出几张同样大小的纸。
“给，看看。”程茂安睨着眼递给程唯。
程唯接过来翻看了几下，大惊:“你要我拍广告？”
程茂安愉悦点头，神色间微微有些自豪:“朝华集团策划方案，程氏珠宝提供首饰，而我们程氏的大小姐，则亲自上阵，去给自家公司拍广告。怎么想都是极划算的。”
程唯翻了翻广告的策划，她这次要拍的广告，主题是为了推出程氏珠宝的新品——“一生”。
程氏珠宝首席设计师倾情巨献，亲自操刀为女人设计了三款珠宝，分别是豆蔻少女时期，醇香中年时期，以及落日余晖晚年时期。
而程唯需要做的，就是用一段华尔兹，跳出豆蔻少女的青春活力，纯白无垢。
只是跳舞？
程唯扭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从小到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没学过跳舞。你这一下子突然让我跳舞，还跳那么难的华尔兹，你对我也太盲目自信了些。”
说完，程唯愈加害羞，她心里乐滋滋的想，果然自家老爸还是爱自己的！
瞧，他对自己多相信！
啧啧啧，傲娇的中年大叔，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程茂安一眼就看出她心里又想了什么，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打破她的美好幻想:“自信个鸡毛掸子！我可是给你请了国家舞蹈团的首席舞蹈老师来指导你，你给我好好学，别出什么幺蛾子，给我丢脸。”
“不然我以后扣你零花钱！”
程唯:“……”
这肯定不是亲爹！
程唯看完策划书之后就跟着程茂安跑去了——
盛世传媒。
这个广告策划是俞子阳的属下做出来的，事关自家的亲亲媳妇，俞子阳毫不犹豫的投了好几千万，就为了拍一个广告。
程唯刚出门，就看见了蹲在她家门口的杜惊鸿，小少年穿的还是昨天的那件衬衫，上面黄一块，白一块的，有汗渍和其他不知名的污渍。
那个桀骜的少年却毫不在意，只盯着她，目光有些小心翼翼。
程唯一见到他，就想到昨天杜氏夫妇那件事，就觉得心口憋得慌，“你来干什么？接着你爸妈来再骂我一顿？”
杜惊鸿搓着双手，手足无措。
“不是的，我爸妈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们也是关心则乱，程唯你不要生气，我替他们和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们？”
程唯摇头，从他身边错过，临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你的错你凭什么道歉？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大的胸襟，我很记仇的。何况他们要真是有道歉的意思，也不会只派了你过来。”
“等等，我猜一下，其实他们连让你过来都没有吧。杜惊鸿，你是自己跑过来的是不是？”
杜惊鸿到底是不会撒谎，点头之后又慌忙摇头，来来回回好几次。
程唯“呵”了一声，径直的坐进车里。
车子扬长而去。
杜惊鸿站在后面苦着脸，却也没有什么理由再跟上去。
本就是有求于人，还对别人态度那么差。
杜惊鸿推己及人，觉得如果是自己，被这么对待，心里还是会不忿的。
他并不会记恨程唯。
程唯坐上车，程茂安就把头伸了过来:“那小子不是杜谨明的小儿子吗，唯唯你怎么和他认识。”
程唯含糊不清的说道:“意外，我认识他姐姐。”
“那你们这是闹矛盾了？闹得多大啊，还对人家一个小孩子那么冷漠。”
程唯斜眼看他，程茂安嘴上说着可怜，脸上却分明是看好戏的模样。
“哼！”程唯也没理他。
盛世传媒的一个艺人通用的舞蹈室里。
程唯换好衣服进去时，一个人也没有。
她等了一会儿，玻璃门被推开。
有个女人进来，瓜子脸，杏眼。
她穿着舞蹈服:“你好，我是尹依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