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仁赫将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说：“哪里吹什么风，地区公司催报今年生产进度报表，业务科的人不在家，唐经理要我来收集一下情况，以便按时汇报。那边还在分割猪肉，车间主任正忙，就到你们屠宰车间来烤火取暖，也算忙里偷闲。”
“哦，原来是这样。”龙延度点了点头。
高主任随便问道：“今天一共宰杀多少头猪？”
“安排杀一百六十五头。”龙延度简略回答。
高主任又问：“专门用于加工吗？”
龙延度心里有本账，所以想都没想，就胸有成竹地回答：“加工和销售一共屠宰这么多。调二十头到门市部去卖，其余的用来加工；前胯、后胯瘦肉较多的部分，割下来加工香肠，下剩部分用来加工小块腊肉。”
“那够你们忙的哟？”高仁赫随和地问。
“就是，清早两点钟，我们就来杀猪，要在上午十点多才杀得完。”龙延度如实回答，稍停，话题一转：“今年，地区下达的销售计划和外调计划，不知能否完成？高主任负责办公室工作，应该清楚。”
高仁赫抽口烟回答：“具体业务由业务办公室负责，我并不十分清楚，仅仅略知一二，估计今年完成本县销售计划没问题，但是外调任务就说不一定。”
“是什么原因呢？”龙延度关心地询问。
高仁赫微笑着回答：“你并非不清楚，明知故问。既然虚心下问，我就来归纳一下，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是实行对半开政策，农民一户一般只喂一条肥猪，好多农民卖边口肉。卖生猪的要么是喂了两头以上的农户，再就是两家合起来卖一条，或者确实差钱用的农民，宁愿不吃肉，也要卖几个钱，解决家中经济困难。一般都是基本达到一百三十斤就卖了。食品公司虽然收购的数量足，但重量大的生猪却不多。而外调又是以重量计算，所以，完成外调任务可能有些困难。”
“起先确实有些不清楚，经高主任这么一分析才搞懂。”龙延度好似有些佩服。
高仁赫瞟了龙延度一眼：“少给我戴高帽子。”
“哈哈哈……什么事都瞒不过高主任这双犀利的眼睛。”龙延度打起一阵哈哈，面带得意笑容。
两人又探讨了一阵腌制、烘炕小块腊肉和加工香肠的工艺、技术方面一些话题，再没有什么话说。
沉默一阵，龙延度突然心血来潮，捡起一根熄灭了的火柴头，用炭黑在地上写出：“疒——羊”。
高仁赫看后，付之一笑，随后以无比得意的神态说道：“人哪，各有各的爱好，有人爱好唱歌，有人爱好画画，有人爱好跳舞，有人爱好打球，有人爱好打牌，有人爱好下棋，等等，并非千篇一律，只有我，就爱好那个。嘿嘿嘿……”得意洋洋地发出一串爽朗笑声。
加工厂检验员孙代树，检验完屠宰的第一批生猪之后，悠闲地走了过来，看见两人说得分外投缘，马上走拢凑热闹：“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说得这么亲热，高主任这样高兴，有什么喜事？”
高仁赫一丢得意神色，连忙边用脚去擦地上的字迹边微笑掩饰：“没有什么。”
孙代树还是看出了端倪：“高主任还说没有什么，为什么要用脚去擦地上的字迹？”边说边伸过头去看到底是什么字，看完后说：“还没有完全擦掉，看得出来，是一个病盖，一个破折号，还有一个羊字，你们打的啥子哑谜，这是表达的什么意思？”
“这个表达高主任的爱好。”龙延度笑着戏谑。
孙代树不明白其中原因，有心打破沙锅问（纹）到底：“高主任有什么爱好？说来听听，清早八晨，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下面的活路又还没有出来，我们正好摆龙门阵，消磨时间，打发光阴。”说完，扯过一根木柴，横在地上当座位，围到灶门口，边聊天边取暖。
高仁赫有点不想说，龙延度在一旁打凑合：“老高，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刚才都不害羞？这儿又没外人，只管讲出来，大家都来分享一下快乐噻。”
高仁赫想了一下，一点都不扭捏地点头答应：“好嘛，反正是已经过去好多年的事了，讲出来你们听一下也无妨。”说罢就讲出了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一九六二年，十七岁的高仁赫师范毕业，分配在青龙公社中心小学校任教。
虽是中心校，一个年级也只有一个班。
高仁赫是科班出身，开学一报到，老校长对他很器重，安排担任六年级的班主任，承担五、六年级两个班的语言教学。
高仁赫年青气盛，也想在教书育孩上做出一番事业，因此十分刻苦钻研教学方式方法，真有一股敬业精神，所承担课程的教学质量，比一般老师要高，因而在学生和家长中的口碑不错。
那些从农村里出来的教师，对他怀着仰望的心情。
在老校长眼里，高仁赫是个很不错的教书人才。
一年后，县教育局长来小学校视察，傍晚到达学校，吃晚饭的时候，向老校长提出：“明天听一堂观摩课”。
老校长已经五十九岁，还有一年就到退休年龄，他早就物色高仁赫作接班人，此时局长提出听观摩课的要求，为学校前程着想，正好让他进入局长的法眼，于是，把高仁赫叫去说道：“局长要听观摩课，我安排你明天上午讲语文，你好好准备一下，争取让局长对你刮目相看。”
“好的，我马上就回寝室去作好一切准备，争取明天比平常讲得更好一些。”高仁赫从老校长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相当激动地回答。
翌日上午，六年级第一节课下课时，老师专门给学生打招呼：“下一节课，是你们班主任高老师上语言课，有县教育局长来听课，望大家遵守纪律，按时进入教室就坐，上课认真听讲。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小学生异口同声回答后跑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