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啊……”
顾秀莲慈爱地望着楚牧云。
“干妈命好啊！有这么一个好女儿，又遇到了你这么一个孝顺又优秀的儿子！”
老人的眼里有了泪光，让楚牧云心里很难受。
“牧云……干妈的日子……不多了……”
“干妈……”
“你别说话，让我一次把话说完……”
楚牧云只好不说话，心痛地望着她。
“你应该知道，干妈……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宝贝女儿……”
倪雨菲的眼泪已经无法忍住，滴落了下来。
“雨菲是个好孩子，心好！但是……就是太要强，太倔！”
楚牧云心里无限的伤感。
“还好，她那么幸运，遇到了你！你宽容，总是让着她，总是顺着她，干妈都看在眼里，干妈……好欣慰……”
顾秀莲也瞬间老泪纵横！
楚牧云的心被狠狠地撕碎，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呵护好她的宝贝女儿！
“牧云，干妈这辈子，活够了……就是……让雨菲吃了太多的苦！干妈欠她太多太多……太多了……太多了……”
“妈！”
倪雨菲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喊了出来，死死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妈！不！你没有欠我！你根本没有欠我！有你……雨菲才会有家！雨菲才会快乐！雨菲才会充满了生活的动力啊，妈！”
倪雨菲的哭喊，碾碎着楚牧云的心肝！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的泪水也流满了自己的脸，他狠狠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顾秀莲轻轻拍着倪雨菲的背，轻轻推开了她。
“宝贝，妈很幸福，很骄傲！有你这么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唔……唔……”
倪雨菲已经泣不成声。
“牧云……答应干妈，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好她，她是干妈这辈子最珍贵的礼物了！”
楚牧云低着头，不敢看老人家的眼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牧云……干妈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算干妈求你了！求你一定要让她幸福！求你……牧云！”
“干妈！……”
楚牧云呜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秀莲再次将他们的手搭在一起。
“牧云，在干妈临死前，你就不愿意给我个承诺吗？！”
“干妈！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答应……我答应！”
楚牧云也泣不成声，哭得像个孩子！
顾秀莲却含泪笑了！
“好！好！好！太好了！干妈相信你，你牧云从来没有欺骗过干妈！这下，干妈就能安心地闭上眼了！”
顾秀莲突然出现了类似“回光返照”式的亢奋，脸上泛着红光，满脸都是兴奋的笑容。
不过，也就在这时，她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妈！妈！你怎么了？！”
倪雨菲慌了。
顾秀莲直挺挺地躺直了身体，眼睛渐渐闭了起来。
“妈！妈！”
“干妈！干妈！”
楚牧云也慌了。
“雨菲别急，我去叫医生！”
楚牧云冲了出去，很快，医生急匆匆地赶来。
这时，顾秀莲的脸上很安详，就像睡着了。
医生急切地看了看顾秀莲身边的仪器，只见心跳测试仪，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他又急忙看了看顾秀莲的瞳孔，然后听了听她的心跳，在她鼻子前探了探鼻息。
最后，他缓缓立直了身体，缓缓转过身，望着倪雨菲。
“对不起，雨菲，阿姨……已经走了……”
倪雨菲僵住了！放大着自己的瞳孔，根本没有缓过神来，惊恐地望着医生。
楚牧云也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几秒之后，倪雨菲疯了似地冲上去，抓住了医生的衣领！突然发疯地狂吼了起来！
“不！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医生……求求你……求求你……你们快救救我妈，你们快救救她呀！”
医生脸上也露出了悲戚。
“雨菲……你别这样，阿姨，真的已经离世了，你要冷静！”
“不！不！不！……”
倪雨菲死死抓住医生，疯癫地扯着！
“雨菲！”
无比悲痛的楚牧云稍稍回过了神，从背后抱住了倪雨菲。
“雨菲！别这样！别这样！医生已经尽力了！”
楚牧云抱着倪雨菲，自己却也哭成了泪人！
“啊……啊……妈！妈！妈啊！……”
倪雨菲突然又扑向了自己的母亲，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妈！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你怎么能就这么扔下我！”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这时，倪海峰才听到动静冲了进来！
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倪雨菲，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踉跄着走到自己妻子的床边，“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不过虽然脸上写满了悲痛，但是倪海峰却并没有嚎啕大哭，对于他来说，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他天天守着自己的妻子，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似乎早就做好了思想和精神上的准备。
倪海峰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顾秀莲已经毫无血色的脸。
“雨菲……别哭了，看，你妈走得多安详啊，她已经无牵无挂了……”
听着父亲的话语，望着表情平静的顾秀莲，倪雨菲这才止住了恸哭。
但是，心里却依然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
再次扑到了顾秀莲的尸体上，呜咽着。
楚牧云的心也碎了，对于顾秀莲，他同样有着太深邃的感情。
他对倪雨菲的爱，同样深植在对于这个老人无尽的尊敬和爱戴之中。
这种感情甚至已经超越了骨肉之情。
楚牧云不想在倪雨菲面前痛哭流涕，所以，他转身冲出了病房，一直疯跑到了医院花园的那个喷水池边。
然后，他才跪倒在了地上，狠狠地抱着自己的头，放肆地大哭了起来，哭得自己肝肠寸断！
楚牧云的悲痛，不仅仅来自于生死的别离，还有对于顾秀莲的亏欠和愧疚！
他没有照顾好她的宝贝女儿，虽然无奈地答应了她临终前的请求，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和勇气去实现自己的承诺！
直到哭得精疲力尽，楚牧云才返回了病房，因为，他现在需要帮助倪雨菲父女，处理好自己干妈的后事。
倪雨菲的弟弟也赶到了病房，同样哭得死去活来。
沈飞扬也闻讯赶来了，心情无比的沉重。
楚牧云给自己的哥哥打去了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他悄悄把倪雨菲拉到了一边。
“雨菲，我哥的电话打不通，他在哪儿呢？”
一想到楚牧然，倪雨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唉……还是暂时别通知他了，他……把自己锁在家里已经快一个月了。”
楚牧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着。
他知道楚牧然现在的心情和精神状态。
所以，也只好作罢了。
作为亲家，楚慕诚也闻讯赶来了，身后是一脸不安的上官盼云。
楚慕诚问候了倪海峰和倪雨菲姐弟。
上官盼云看到楚牧云的时候，一阵惶然和惊恐。
她努力强装着悲伤，走到了倪雨菲面前。
“雨菲，节哀顺变。”
这种时候，倪雨菲当然会礼貌地向她点点头。
“谢谢……”
然后，上官盼云走到楚牧云身边。
“牧云，你也别太伤心了，现在需要好好把老人送走。”
“我知道。”
楚慕诚也望了楚牧云一眼，心里同样充满了无地自容。
“牧云，你好好帮着雨菲做好善后事宜，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满足。”
“知道了，爸。”
“你哥呢？”
“我哥……现在心情也不好，雨菲说暂时别告诉他。”
“那怎么行！过世的可是他的丈母娘，该是他尽孝的时候，他怎么能不来呢？让人马上把他找来！”
楚慕诚表情很严厉。
“好吧，我让飞扬去找他。”
一个小时后，楚牧然赶到了医院。
整个人都像变了一个人，胡子拉渣，目光呆滞，衣衫不整，神情颓废不已。
顾秀莲已经被移到了停尸间。
楚牧然木然地掀开白布，看了一眼。
没有哭泣，只是呆呆地望着顾秀莲已经变得铁青的脸，一动不动。
“哥，别太难过了，我们需要帮助雨菲，安排好老人的后事。”
楚牧然依然不声不响，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真的疯了。
楚牧云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牧云，我先回去了。”
楚慕诚望着他。
“好的，爸。盼云，你也和爸一起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哥就行了。”
上官盼云紧张地望了楚慕诚一眼。
“我……我也许可以帮帮忙的。”
“你也帮不上什么，回去吧。”
楚牧云说完，就转身去忙了。
上官盼云和楚慕诚对视着，都是满心的不安，只好离开了医院。
楚牧云忙完了医院的各种手续，现在只能靠他了，楚牧然几乎傻了。
等他转回停尸间的时候，倪雨菲正一个人瘫坐在房间外面的椅子上，深陷在无尽的悲痛之中。
楚牧云的心很难受，他缓缓坐在了她身边。
“雨菲，你一直都是很坚强的女孩，现在干妈也需要你的坚强，送完她最后一程……”
倪雨菲这才抬起泪目，望着楚牧云。
“谢谢你，牧云……我为我妈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而骄傲……”
两人相视着，眼里都满是对对方的一种怜惜，一种安慰，一种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