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一兜子坑坑洼洼的苹果，王中磊满面微笑的走了进来。
郝腾意外至极，站起来迎了上去，表情略显拘谨。
“王局长？您怎么来了？”
“坐，快坐，别这么客气。”王中磊将苹果放在了茶几上，笑着说道：“刚下班顺便过来看一眼，我和老楚是朋友，你又是老楚的侄子，咱算自家人，不要客气。”
“哦哦，好。”郝腾给王中磊泡了杯茶，这才坐回沙发上，面带困惑。
对方倒是没有丝毫的官架子，而且还满脸挂着笑，和要带他去看金鱼似的邻家和蔼大叔一样。
郝腾渐渐放平了心态。
不就是个抓农业的局长吗，我一不种地二不卖菜，紧张个毛线，又不是工商或者税务局局长。
瞅了眼停在门口的破自行车，郝腾又暗暗翻了个白眼。
你好歹也是局级干部，出门骑个破自行车，送礼廉价苹果，太扯了，我们街道办公室主任还骑风驰电掣的“大运”呢。
喝了两口泡了七八回的隔夜茶，王中磊这才道明了来意。
“从上午这个情况来看，楚氏集团本来将要引进的新型基因种子，的确是有问题的。”
郝腾点头不已：“领导您真是慧眼如炬，这都让您看出来了。”
“你这马屁拍的，太没档次了吧。”王中磊哭笑不得：“别说我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郝腾讪笑一声。
现在看出来了，早寻思个毛去了。
顿了顿，王中磊似笑非笑道：“老楚在招待会现场可是说了，你和楚山闹的这一出，完全就是他的授意，‘当时’我还在想，这个老楚，真是不简单啊，怪不得企业做的那么大。”
郝腾暗骂了一声老王八蛋。
你他妈授意个毛，长的和他妈兽医似的还授意，缺德玩意，怪不得生个儿子智商有问题，功劳抢的倒是挺快。
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郝腾却点着头说道：“是啊是啊，这老王八。。。不是，是楚老爷子洞若观火，一眼就看穿了NH公司的诡计，这才让我和楚山演了那么一出。”
“是吗？”王中磊笑吟吟的望着郝腾：“哦对了，我刚才话说到一半，当时离开招待会现场后，老楚又和我解释说，其实吧，这事和他没多大关系，都是因为你小郝提前预警。”
郝腾愣了。
靠，你特么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原来是套老子话呢。
怪不得是局级干部呢，这奸诈的程度，和街道办事处的主任不相上下！
还有楚天铭这老王八蛋，一转身就把我给卖了，太缺德了吧。
郝腾干笑道：“是。。。是这么回事吗？”
“你不要紧张，我来找你，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个情况想和你打听一下。”王中磊笑吟吟的望着郝腾：“有一点我很是奇怪，关于这件事，其实在现场的时候楚氏集团的仇国豪也曾说过，就是那么多国内外专家都进行过检测，结果表明种子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小郝你又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种子有问题呢？”
郝腾笑容有些僵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要是楚天铭问这事，他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而且楚天铭这老家伙特别“懂事”，从来不会刨根问底。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自己救了老楚，这老家伙绝逼知道自己用的不是中医，可是却从来没主动提过这件事，包括后来治疗白不二白老也是，关于治疗过程，老楚没有多问过一嘴。
可是老楚是老楚，王中磊可是局级干部，正儿八经的公务员，两者不同而语。
郝腾有点心虚，望着王中磊询问的神色，半晌没开口，目光也有些游移，最终，目光落到了桌子上的廉价苹果上。
郝腾渐渐回过味了。
靠，我也不是犯人，一没作奸二没犯科的，只要炎蛇这家伙还没杀人，我心虚个毛。
在说了，就算炎蛇杀了人，也不归你农业局来管啊。
而且老子怎么说也是开四个轱辘的个体户小老板，你一个骑破自行车的，凭啥怕你。
摊了摊手，郝腾开始扯淡了：“我做梦梦到的。”
王中磊呵呵一笑：“你这个理由，有一些牵强啊。”
这理由已经不只是牵强了，除了楚山外，智商但凡过及格线的都不会相信。
郝腾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再给您编一个不牵强的？”
王中磊认真的点了点头：“好，你试试看。”
郝腾略微有些诧异。
他总觉得王中磊似乎是知道了什么，而且这副做派，也不像是代表官方来询问他的。
要是换了别人的话，早就拍桌子了，结果这位领导倒好，还配合着自己逗咳嗽。
挠了挠头，郝腾一副询问的口气道：“我要说是天桥算命老头告诉我的，您能信吗？”
“你感觉我能信吗？”
“我觉得吧。。。您应该不能信。”
王中磊喝了口茶，微微扫了一眼尴尬的郝腾：“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想起一个人？”
“是的。”王中磊从怀里拿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支：“你抽吗？”
郝腾连连摆手：“不抽不抽，您自己来就行。”
他不是不抽烟，而是从来不抽十块钱以下的烟，嫌呛嗓子。
点燃了烟，王中磊的表情略微有些莫名。
“小郝啊，二十多年前南港。。。哦对，那时候是县城，南港县中心出现了个天坑，这事你知道吗？”
郝腾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的确知道，而且知道的很详细。
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出现天坑的那一天，正好是他生日，而且还是出生的那天。
在南港，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而且传的还挺玄乎。
出现天坑的位置就在如今的市中心，而且好巧不巧的正好是楚氏集团大楼的位置。
估计当时老楚也是看这地方挺好，正好省钱打地基了，直接就在那上面盖楼了。
那时候南港虽然是县城，可人口也不少，更何况还是县中心人流最为密集的地方。
可最奇怪的是，天坑出现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伤亡，财产损失也可以忽略不计。
老人们都说是气象局也不知道什么局预测到了，总之这是当时的官方说法，然后提前疏散了人群。
不过郝腾也听过其他的版本，有人说当时是因为哪个地方着火了，然后大家都去看热闹，不去看热闹的又碰到了暴力强拆，全被人从屋子里给赶出来了。
总之一句话，就是这个直径四十多米深达百米的天坑，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郝腾看着王中磊，略微奇怪，好端端的，提起天坑这个事干什么。
王中磊弹了弹烟灰，继续道：“天坑事件之后的第二天，县公安抓到了一伙外地人。”
郝腾不明所以：“是那群外地人挖的天坑？”
“扯淡，那个天坑是自然形成的，不是人为的。”王中磊差点没被气乐了，继续道：“之所以抓那伙人，是因为他们涉及到了两起案件，一个是纵火，一个是扰乱社会治安。”
“那这和天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犯案的时间，正巧在天坑出现的前一个小时，如果他们没烧了商场，县中心的大部分居民也就不会跑去看热闹。”
郝腾点了点头，那时候的人们极度缺乏娱乐活动，别说哪着火了，就是谁家狗掉水坑里都得围一圈看看热闹。
王中磊继续说道：“刚刚我说了，大部分居民跑去看热闹了，可是县中心还有少部分居民在屋子里睡觉。”
“不是说没有任何人伤亡吗？”
“是的，奇就奇在这里，依旧是那一伙外地人，居然拿着棍棒跑去挨家挨户的敲门，说是要强拆，把所有人都给赶出了屋子。”
“强拆？”郝腾哭笑不得：“居民全被赶出去了，所以才没有伤亡？”
“可以这么说，可是县中心居住的平房都是新盖不久，和拆迁以及开发商没有任何关系。”王中磊的声音有些低沉：“事后经过调查后才了解，这伙外地人是经过别人授意的，给了他们一人十块钱，让他们把所有人都从屋子里赶出去，赶出去的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在天坑能够波及的范围之外。”
郝腾倒吸了一口凉气：“您的意思是说，这人知道会出现天坑，所以先是放火将人全引过去，再派人假冒拆迁将其他人赶到安全距离？”
“是的。”
郝腾一拍桌子：“我知道了！”
王中磊目光灼灼：“你知道什么？”
“肯定是那人挖的坑！”
王中磊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他觉得郝腾这智商，就算比楚天铭家的傻儿子高，那也高不到哪去，怪不得俩人能玩到一块去呢。
都他妈说是天坑天坑了，不是人为的，你以为擎天柱跑南港了？
说挖个百米的大坑就挖个百米大坑？
王中磊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根据那群外地人所说，指使他们的人，是个小老头，五十岁上下吧，叼着一根旱烟袋子，天坑出现的前二十分钟，这人跑到事发地点将别人家屋子里的值钱东西全都顺走了。”
听到这里，郝腾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总觉得，这老头，自己好像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