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等等！你说清楚一点！谁死了？她不是程梦乔吗？”
程香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可星空与旷野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程梦乔的尸体，也被黑暗吞没。流水声消逝后，隐匿在黑暗中的滴答声渐渐清晰起来。程香君诧异的打量着黑暗，一滴水珠落在她的额头。她随手抹去水渍，身上年代久远的布料就在这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竟然与程梦乔穿的一模一样，甚至是那些被浮灰和血渍浸染的地方也一模一样。她的左手满是鲜血，右手却像突然失去了知觉。手臂上传来了刺痛和酸麻让她动了动胳膊，意识像被一道绳索牵引，将她拉向黑暗的尽头。
于是，黑色散尽，她终于睁开眼，眼中的场景余下一片洁白与冷清。
“表姐！你终于醒了！”初灵在程香君睁眼的一瞬间，直接扑倒在她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程香君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她动了动胳膊，用手推搡着初灵的头。那条被初灵压住的手臂上，传来了一阵潮湿的感觉。初灵的泪水浸湿了床单，随着眼泪一起滴落的，还有她的鼻涕。
“……初！灵！”程香君沙哑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危险。
“我……我去叫医生！”初灵看着被自己弄湿的床单，立刻蹦了起来朝着病房外跑去。
初灵离开后，病房里安静了。浓郁的药味混合着清冷的阳光，让困意再度袭来。程香君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她还能看清床头的禁步，还能在迷蒙间，看见一个人进入了病房。那个人的身形和梁玉姿有几分相像，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十分可疑。可浓重的疲惫感，让她无视了所有的异样，再度睡去。
“你还醒着吗？”梁玉姿站在床角，她试探的询问了一句，微弱的声音，像是生怕把程香君叫醒一样。
回应她的，除了程香君轻缓悠长的呼吸，没有任何声音。她朝着床边靠近，一边放轻脚步，一边盯着程香君的状态。素白色的手伸向了床头的禁步，指尖碰触到骰子的瞬间，一道红光将禁步完全包裹。梁玉姿被吓了一跳，迅速后撤时才看到，床上本应熟睡的程香君睁开了双眼。
“啊！”梁玉姿吓得惊叫了一声，却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程香君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黑色迅速吞没了眼白，侵蚀进瞳孔之中。梁玉姿见状，竟然松了一口气，说“别突然睁眼吓人好吗？”
程香君并没有回应，漆黑的双眸打量着梁玉姿的动作。梁玉姿身形一僵，勉强牵起一个笑脸说“又见面了。”
“我不认识你。”轻柔的声音突然出现，突如其来的一道风关上了病房的大门。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丝笑意，说“偷东西要记得关门……”
“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梁玉姿扬起头，傲气十足的对上程香君的双眼。她说“我是来找你的……”
声音沉寂了。那双被黑暗吞没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笑意和嘲讽，悠长的呼吸中没有一点起伏。她似乎在等待梁玉姿的话，又像是在嘲讽梁玉姿愚蠢。梁玉姿微微皱眉，她没有纠结以上两种可能哪个是面前人想要表达的意思，而是继续叙述自己的来意。她说“考虑的怎么样了？时间可就要到了。”
“时间？什么时间？”声音呢喃着，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认同梁玉姿的话。她说“就算有什么时限……该着急的也不是我。”
柔软的咬字与微弱的气音，让这个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柔和。可梁玉姿的脸上，却满是怒气。她眉头紧锁，冷冷的对上那抹温柔的视线，说“你不急？你马上就要消散了吧？还是困在她的身体里，看她和那只冤魂心有灵犀很有趣？”
一阵灵动的笑声，随着梁玉姿讽刺的话音，回荡在空气之中。浅笑久久没有散去，可笑声中却浮现出一丝尖利。那双充满黑色的双眼里写满了无辜与温柔，却让人感觉脊背发凉。
“你笑什么？！不过一个快要消散的东西，你有什么可……”梁玉姿的话没说完，一道火光就顺着她的脸颊打到了她身后的墙上。
“哼！狐假虎威……”声音轻哼了一声，撂下了最后的话。程香君闭上双眼，熟睡的姿势和沉静的表情一直没有改变。
梁玉姿瞪圆了双眼，却没有再说什么。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初灵领着医生打扮的胡黎跑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站在床边的梁玉姿，之前虽然匆匆一眼，可初灵还记得梁玉姿对程香君的敌意。
“你是梁哥的妹妹？你来做什么？”
初灵的问话只得到了梁玉姿的一个冷笑。她立刻转身离去，离开前还重重的撞了一下初灵。
“诶！你这人！”初灵大喊了一声，可面对已经远去的背影，她没有丝毫办法。
胡黎早在初灵询问梁玉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检查程香君的状况了。确定她没有丝毫问题，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初灵鼓着脸坐在程香君身边，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程香君再度醒来，已经快第二天天亮了。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窗外蓝白色的清晨，她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似乎在开始接手这件事后，就一直在做梦。
“你醒了，还好吗？”病房里突然出现了林清辞的声音，程香君眨了眨眼，空旷的病房里并没有红影的踪迹。林清辞轻声说道“程姑娘，我需要些时日修养，这阵子都不会现身。”
“你怎么了？”程香君敏锐的察觉到了林清辞的虚弱，她问道“难道……”
“并无大碍，只是近日耗损了些许灵力。初姑娘也帮我看过了，无事的。”
“真的？”程香君并没有被林清辞说服，她疑惑的问道“坠楼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林清辞突然沉默了，程香君就这他的沉默继续问道“我明明没有撕下那张符……林清辞，我又不傻。车祸的时候坠楼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碰不到东西的吗？”
“……你不必为我忧心，我已经过世，绝不会再死一次。”空气中，火光聚集成了林清辞的身影。他隐匿在黑暗之中，冉冉升起的阳光，照亮了他苍白却爬满紫色血丝的脸，和一双鲜红渗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