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爹的要求,付浅转变了方式支持游行活动。
拿出自己的小金库,付浅毫不吝啬地包了一家铺子的早餐,给游行的学生饱腹。
学生们浩浩荡荡地游行示威,而负责维持秩序的军警却极为为难。
而付浅也才发现军警对学生们其实相当束手无策。
传统思想依旧在人们心中根植,学生的地位很高,没人敢打学生。
付浅亲眼看见一个军警在苦苦劝说学生不要游行无果时,跪地哀求。
前排涌动的学生惊了,也静了。
付浅静静地看着,便见一个老师模样的人挤出了游行队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警官。
“请起来吧,我们不破坏,只用文明的方式游行。”
军警站了起来,鞠躬:“多谢。”
付浅突然有些感动,他们也没有办法,他们的职业要求他们要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爱国。
谭章盛办事的效率很高,在付浅出狱的第二天,他就光明正大地走进了牢里,后边跟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拿草席被褥的,拿洗漱用品的,拿食物干粮的。
狱警看着他们和学生在牢里聊得火热,在一边嗑瓜子。
他们也不想把学生怎么样,甚至他们想赶紧请这些英雄出去。
谭章盛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大家辛苦了,我人老,也没精力跟学生们一起游行,就拿这个支持支持大家。”
谭章盛没有把谭卓雅说出来,毕竟考虑到女儿年纪小,把女儿说出来,说不定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6月,工人开始罢工,支持学生们的行为。
爱国的热情将各地工人点燃,6月6日,上海工人相继罢工,同时上海各界联合会成立,联合各界,进行三罢运动。
“罢市?”
谭章盛看着女儿满怀期待的脸,没告诉她他已经看到了上海呼吁罢市的消息。
付浅飞快点头:“嗯嗯!不罢久,咱们就表率表率。”
付浅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她老爹是浙江的大商,如果老爹肯罢市,那其他犹豫着的小商多数也会下定决心,跟着一起罢市。
商人的作用是很大的,学生游行示威了这么久,政府却依旧消极对待便是最好的证明。
工人、商人是迫使政府低头的重大力量。
谭章盛故意吊她胃口:“这个啊……”
付浅被他拉长的声音急得抓心挠肝:“哎呀,你就罢个一两天也行!”
谭章盛看了她一眼:“哼!小兔崽子,还吩咐你爹做事了?”
付浅知道谭章盛什么意思了,一把抱住她老爹的手:“我爹最厉害啦,老爹你帮帮忙嘛,不然就我们游行也不是办法啊。”
付浅努力让眼睛里流露出悲伤来,可怜兮兮地看着谭章盛。
谭章盛看着她,最后轻轻弹了她一下她的额头。
“哎呦!”付浅捂住额头。
“准了!”
付浅惊喜抬头:“真哒?!”
谭章盛斜眼看她:“你爹还骗你这种事?”
付浅抱住老爹:“老爹,我爱死你了!”
谭章盛推她:“行了行了,给我看书去,一个个的罢课不用上课,还不用学习了?”
付浅立正,行了个礼:“是!”
付浅高高兴兴地回了房间。
其实她也知道,如果老爹不想罢,她再怎么撒娇也是没用的,但是她知道,她老爹想,而且也一定会。
面对社会巨大的舆论压力,曹、陆、章相继被免职。
1919年6月12日以后,工人相继复工,学生停止罢课。
恢复上课后,学生们依旧有些躁动。
6月28日,巴黎和会上中国代表没有在和约上签字。
时间流逝,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回到了正常的上课秩序。
这其实已经是高中的最后一年了。
付浅隐隐有种预感,代宗铭要离开了。
他要去哪里,一直没有告诉她。
付浅不知道未来两人该如何,只能尽量珍惜着时间。
当时间踩入八月时,代宗铭收到了上海交大的录取通知书。
付浅也收到了浙大的录取通知书。
谭章盛还想特意办个酒席,但是被付浅强压了下来,于是一家人围坐一桌,热闹地吃了一顿。
代家,李柔把鸡蛋交到儿子碗里:“你说你,选什么学校不好,偏偏选去上海……”
代宗铭不语,只是含笑把碗里的鸡蛋吃了。
李柔看着昏暗灯光下稳重的少年,心里轻叹。
“还好也离得近,不像北京……”李柔自顾自地絮絮叨叨。
突然,代宗铭开口:“娘。”
李柔愣了一下:“怎么了?”
代宗铭看着母亲已经花了的发,皱了的脸,心下微酸,原本想说的话又被吞回腹中。
他垂眸,道:“我这次去,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莫担心了。”
李柔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点点头:“我得给你准备些东西,到时候好带过去,你大了,做什么也有自己的想法娘不拦着,但是你要想着,你是代家的独苗……”
代宗铭沉默。
晚上,付浅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脑海里不断闪过些许片段,付浅却抓不住,也不知道是什么。
代宗铭去上海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是北京是上海?
付浅心里有许多疑惑,她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那面星旗,忽的,她坐了起来!
中共一大的召开在上海,然后才转至浙江嘉兴!
付浅瞬间明白了代宗铭的目的,她有些激动地翻身下床,跑到书桌前,扭开台灯,拿出笔开始记时间。
1921年7月……
这样的话……代宗铭如果有参加,他到时候肯定会去一趟浙江嘉兴。
看着笔记本,付浅眼睛里闪过光。
大学开学前几天,代宗铭乘船去上海。
付浅跟着姚玉去送他。
少年身形笔直,一如既往地沉稳。
李柔看着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儿子,心口微酸:“去到那里,记得好好吃饭。”
听着这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嘱咐,代宗铭依旧笑着回答:“我知道了。”
两家的大人都在,付浅不好跟代宗铭说什么,只是把一本新一期的《青年》塞到了他手里。
付浅认真地看他:“一路平安。”
代宗铭知道付浅指的是什么,他点点头:“好。”
船发出鸣声,付浅站在港口,看着船缓缓驶去。
未知仿佛船划出的微波,无尽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