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讨价还价
    看到糟老头子两眼放绿光,陶应知道这事情基本成了,便非常诚恳地道:“小子哪敢虚言诓骗苑令。只不过……苑令你看这三百匹马是不是……?”

    既然到了讨价还价的阶段,糟老头子也不含糊,直接问道:“能拨付多少钱粮来?”

    陶应琢磨了一下,低调地说道:“大约能有个三十万钱,三千石粟样子吧!”

    陶应这么说是有考虑的,三十万钱加三千石粟大约值百万钱,而幽州地界上买一匹战马一两万钱可以搞定,但刺史府问牧苑征调马匹可不是做生意,马匹都是朝廷的,有人肯出钱粮贴补一下这个清水衙门,那自然是意外之喜。

    但邹苑令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油子,脸上一副图样图森破的表情道:“三十万钱,三千石粟,两百匹马,不能再多了。”

    陶应自然不肯就范,立刻回道:“四十万钱,四千石粟,三百匹马不能少。”

    邹苑令道:“六十万钱,六千石粟,小老儿拼着受太仆挂落,给州伯凑三百匹马。”

    陶应道:“五十万钱,五千石粟,三百匹马,州里要花销的地方也不少。”

    “成交!”

    一大一小两条狐狸在短兵相接的交锋中迅速达成了默契,各取所需谁也不耽误谁,纷纷露出狐狸偷到了鸡一般的笑容,直看得一旁的鲜于辅目瞪狗呆。

    “小娃娃倒也有趣,走,陪老儿喝一壶去。”邹苑令交易达成后心情甚佳,站起来拍拍屁股道。

    “嘿,就着豆子我可喝不惯呐!”

    “哪能用豆子招呼少州伯,你放心,到了我这儿酒肉还是管够的。”

    邹苑令既然乐意了,便也不摆出最初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招呼上苑中的牧奴安排酒食,不一会儿,在官署里便开上了宴,还真是酒肉齐全,满案皆荤。

    酒过三巡,陶应与邹牧苑胡吹海侃了一大通,若没看见两人的年龄相差悬殊,不知道俩人是今儿第一次照面,还以为这二人是穿过同一条裤子的多年狐朋狗友。

    这一顿酒喝得尽兴,从酉时初直接就喝到了酉时末,外面的日头已经落下,堂屋中也渐渐昏暗。

    正借着屋中昏暗之时,陶应手中持着一物,说道:“苑令,我前些时候得了些小物件,想让苑令鉴赏鉴赏。”

    “喔?有什么宝贝,也好让我长长眼界。”

    陶应与邹苑令本就坐得近,却又趋前几步,把手伸到邹苑令面前的案几上,动作很是神秘,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陶应突然两手一张,只见原本有些昏暗的空间里顿时氤氲出一团柔和的白光。

    这团白光并不强烈,但在昏暗的环境中倒也有些让人晃眼。待得被晃花的眼睛重归正常,屋中的人才看清,原来陶应手里托着的是五颗大小相若的白色珍珠。

    珍珠这玩意,虽然通常来说越大越值钱,但同样是大珍珠,里面的学问可不少。

    这几颗珍珠都有食指般粗细,且色泽、大小、形状都几无二致,正是陶应从陶升那袋子珍珠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几颗。

    邹苑令看到陶应掌中的珍珠顿时把小眼睛眯起来仔细瞧了又瞧,干咽了口唾沫道:“的确是好东西。”

    陶应把五颗珍珠放在了邹苑令的案几上,莹白的珍珠在深褐色的案几上滴溜溜打转,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去,唬得邹苑令马上把手臂拢在案几边上。

    “苑令,这样看不真切,你不妨拿起来仔细瞧瞧。”

    “喔?”

    小老头子已经被珍珠勾住了魂,闻言顿时照做,拿起一颗珍珠凑在面前仔细端详,同时另一只手还拢着案上的几颗防止掉到下面去。

    财迷心窍的小老头一颗一颗比较过去,像是玩大家来找茬一般,但此刻屋内的光线昏暗,那几颗珍珠就反射着光源,哪里又能看得清楚。

    “呵呵,苑令我们且来饮一杯,这珍珠待得日后你慢慢比较就是了,也不急于一时。”

    “好好,我们来饮一杯,日后慢慢……”糟老头子仿佛突然被惊醒一般,把手里的珍珠放了下来,瞪眼道:“你说什么?”

    “我说苑令可以日后慢慢比较。”

    邹苑令看了一看座中其他人等,而座中其他人等都很自觉地自顾自饮酒叙话,根本没往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处看,他压低了声音道:“少州伯,你这可是要行赇吗?我虽然只是小小苑令,贪赃枉法的事情可也不屑于做的。”

    陶应见糟老头子虽然把话说得漂亮,但一副鬼鬼祟祟的语气,配合上手上不肯放手的样子,实在看不出他为官有多清廉。

    “苑令此言差矣,小子只是请苑令鉴赏鉴赏,怎么就扯到行赇上去了呢?”

    邹苑令听说陶应并不打算行赇,点了点头,但陶应总觉得他面上的表情显得很是惋惜。

    “不过,这牧苑的条件实在艰苦,你看这才酉时末天就黑了,外面的牧奴才刚刚把马给驱赶回马栏子里。苑令日夜操劳殊为不易,尤其是入夜之后,还要验看马匹,实在受累啊!”

    “谁说不是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糟老头子随后应和道。

    “苑令你看,我得的这几颗东珠,入夜后稍稍可放些光华,若是苑令不怕麻烦,便代我保管一段时间,也好方便苑令夜间点验马匹,不使看漏了眼。”

    “这……这不妥吧?”

    “哎,哪里有什么不妥的,我等要从苑令这里调拨三百匹马,少不得要苑令好一顿操劳,夜间点验马匹那也是有的,若是点验错了马匹,让那些劣马充作了上等的战马,于我等也是多有不便不是么?”

    邹苑令这下总算是听出了几分意思,陶应这还是变着法儿要把这珍珠送给他。

    其实他原本也是打着如意算盘,牧苑里的马匹高下有差,他自然不能把那些当驮马的劣马调拨给州中当战马,但战马之间也分个三六九等,好的次的各搭配一些,凑个三百匹就算是交了差,也不枉得了州中那些钱粮好处。

    话说从州中得的钱粮是得入了牧苑的公账的,虽然经他过手总能往自家口袋里藏掖一些,但也有人看着,不能做得太夸张。如今陶应掏出的这五颗东珠,号称是让他代为保管,但陶应的意思谁都明白,想要交换的代价是在调拨马匹的时候全部要上等的战马。

    糟老头子见陶应做人厚道,便装作糊涂地呵呵一笑道:“那我便帮少州伯保管些时候,待得调拨给州中的马匹全部点验交付完毕再一并归还。”

    陶应见糟老头子肯收下东珠,知道这事已经成了,也呵呵笑道:“好说,好说,那这事情就要苑令多费心了。”

    一顿酒宴喝得宾主尽欢,喝多之后,糟老头子甚至宣称明天就让他们先带着一百匹精选出来的战马先回去,其余的在十天之内全部调拨齐全。

    对于这些酒后醉话陶应只是听过就算,没有当真。

    夜已深,他们在牧苑的客舍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便打算辞别邹苑令回蓟县复命。

    没曾想到,陶应刚刚出屋子洗漱,便看到昨天喝得酩酊大醉的糟老头子正骑在一匹无鞍马上从远处跑来,身后还跟着好些个牧奴驱赶着一群马匹。

    糟老头子满面红光,丝毫看不出丁点醉意,正遥遥和他打着招呼,声音宏亮,和昨天的猥琐强调一点儿都不像。

    “少州伯,这里一百匹上好的战马已经点验完了,你们用完了朝食便可尽数带走。”

    “好叻,苑令真乃信人也!”

    陶应心中想着,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老家伙昨晚上喝醉了都不忘记起个大早办事。

    待到邹苑令走到近前,又说道:“少州伯回去后记得和州伯说一声,就说我老邹挺佩服他的边郡屯田之策,往年里鲜卑蛮子没少来我牧场找事儿,去年州伯到州后,那些鲜卑蛮子愣是没过来讨嫌,倒是让我省却了不少麻烦。”

    陶应见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并不似作伪,心想昨天里自己是不是被这个糟老头子给耍了,他那些推脱之词和今天的话怎么完全两个风格。那自己承诺的五十万钱,五千石粟,还有那五颗东珠岂不是白瞎了?

    糟老头子见他一脸呆愣,仿佛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凑上前来说道:“小娃娃,有些事可是做得说不得的啊!”

    放下话后,糟老头子哈哈大笑着策马而去,那无鞍马一颠一颠的,让陶应看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这糟老头子颠下来摔个大马趴。

    陶应心道自己多半是被这糟老头子耍了一道,他本就没打算阻扰陶谦问他要马,只是表面上装作为难的样子,然后好讨价还价一番为牧苑得些好处,乃至于为自己谋些私利。

    郁闷管郁闷,但陶应却记恨不起来,那些钱粮本也就是朝廷拨付,分些给牧苑也说得过去。

    而那五颗东珠本来就是他从陶升那儿顺来的,上次剿灭山贼后他和陶升等人都腰包鼓鼓,哪里会计较这十来万钱的事情,也就当是花点小钱请这糟老头子给自己上了一课罢了。

    况且,从糟老头子点验出来的这一百匹上等战马来看,这五颗东珠就花的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