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老鬼救我那年？”简阕想了想，点点头道：“差不多。”
“他如何救你？”
简阕道：“阴差阳错吧。他说他本来没想过要救我，可我命大，掉进魔窟的时候，挂在他的树根上了。”
简阕在鬼三的根须上挂了三天。
魔窟里的魔龙虽然死了，但是经年魔息缭绕，简阕全身的皮肤都被灼烧殆尽。
鬼三把他捞出时，只见到一个没皮没头发、骨瘦如柴的怪物，以为他死了，可没过几天，老鬼发现他不止一直有呼吸，身上还生出来一小部分新皮。
“那以后，老鬼就是我爹了。”
简阕大概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一段经历最为传奇，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从来没对谁炫耀过那段过去，今天突然提起，他还讲得兴致颇高。
只是讲着讲着，一股熟悉的诱人的甜味就忽然钻进了他的鼻子。
他笑容一僵，仔细闻了闻，便伸手摸向炎煜，急道：“你是不是哪里流血了？”
炎煜端坐着，双目紧闭，全身都紧绷着。
简阕摸到他握紧的拳头，掰开一看，手心居然都被掐成了一团血肉模糊。
“凌玹。”简阕又探向他的手腕，只感觉他心跳快得吓人，“你病了。我打点水给你喝。”
他刚要起身，就被炎煜一把拉住，手劲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你刚才，有没有骗过我？”
炎煜的确像病了，不止开口声音变得嘶哑，忽然睁开的眼睛也是通红的。
“没有。”简阕被他这样子吓得不轻，忙坐回来，拍了拍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轻声哄道：“我没骗你，我保证以后也都不骗你，好不好？”
炎煜不去看他，松开手，又重新闭上眼，“我要休息。”
“好，你休息，我守着你。”
“不需要，你离我远点。”
简阕：“……”
如果不是错觉，简阕刚才从炎煜眼里看到的，是真正的杀意。
现在他离开他足够远，远得几乎看不清石壁下是否坐着一个人，也还是能感觉到那股极力忍耐，却还是快要爆发的杀气。
简阕其实不大会哄人，让他随便说点什么容易，可遇到这么难缠的性子，他大概也没这份耐心去哄。
然而面对炎煜的喜怒无常，简阕全身的无力感竟然都变成了没道理的心疼。
他心疼他眼里一瞬间的阴鸷暴戾，心疼他手心里的血，他甚至还心疼把他一个人留在那独坐。
他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臂，不知道这是犯的什么贱。
半个时辰后，简阕回到炎煜身边。发现他已经呼吸平稳，神色如常。
他小心摸了摸炎煜的手，炎煜睁开眼，定定看着他。
“呃……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些了没有。”简阕后退了半步，“你休息吧，也不用怕，这里非常安全。我趁这会儿往回走一趟。刚才咱们下来之前，小妖被你的白虎令吓着了，我最好让他们知道什么事都没有，省得到处去传，没事也让他们传出事来。”
炎煜只是看着他。
“那我走了？”简阕站起来，退了几步，见炎煜又闭上了眼，他便转过身离开了。
原路回到洞外，他还在不断回想刚才炎煜看着他的眼神。
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怎么会让他从他眼里看到那么多的挣扎和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