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荒唐了多少人的岁月，又蹉跎了多少人心血的付出，只要心中存在着七情六欲，就会在这世间慢慢沉静学会生存。
对于姨娘为何会袭击我，她说自己不记得了，我自然也就信了，毕竟这样耐得住寂寥的女子又何来害人之心，她在这偏院里与世无争，又怎么会想到刻意来害我。
从七姨娘那回来之后，萧玄也没多问其他，他做很多事不需要经过自己就可以判断，他若真想查，我也没办法拦住。
但此事既然与异域有关，势必还是有些危险，而柳晟奕已经答应我会查，若是能借着他的帮助兴许能事半功倍，便淡淡对他道“柳公子说这事他会帮忙查一查，你若有需要，可直接与他说”
萧玄眼底一片幽清肃然，似乎我每提及柳晟奕的时候，他都会有种明确地排斥，虽然嘴上不说，但这种气氛根本没有刻意收敛，显然他很不介意表现自己的立场。
气氛尴尬之余，娘亲派人来唤我，祭祖需要持续到年初五，每天都要上香磕头，想来我不在家的这些年，娘亲替我磕了多少，我却很少给她磕过。
再见娘亲的时候，她眼底的祥和与温暖，冲淡我心底的矛盾与纠葛，心下平和好似心底能容得下一切，一切又不在心中，所谓人一旦想开了宽阔到可以包容一切，又可以将一切无视。
例行磕头后。娘亲拉住我，淡淡微笑“若是太辛苦，就告诉为娘。娘亲也老了，兴许不能替你解决，终归有个人倾诉心里会好受些”
娘亲对我的事向来不喜多问，即便是无缘无故多来了个柳晟奕，这样红衣妖孽的男子即便是寻常人看来也会忍不住多想，乐府虽不是官宦府邸，终归也算是大户人家。但娘亲却从来没有冷眼相向，冷冽呵斥。在她看来我所做的一切她都能忍受包容，看上去好似没有任何不合乎情理的地方。
我知晓她疼我，但此次之前从不知晓她对我的疼爱能将发生的一切都包容下，这份爱。即便是感知到最热烈的情爱，都无法企及的。
香炉里天柱香安静地在燃烧，余烟袅袅，飘散到房梁暗处，消散殆尽，屋子里四处寒气逼人，并没有因这让人静心的香气叫人感受到温暖。
握上娘亲的手，才感觉这寒天之中的一丝藴氲，伏上她肩头。喃喃道“娘，你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娘亲微微一怔，随即又淡然地笑道“当初听说你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时候。娘亲就以为这世间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那柳公子是我前世相识之人”我之所以没说柳晟奕是前世遇到的鬼魂，这种东西很邪乎，即便是娘亲能什么都包容我，但人就是这样，看不见的多少留在心底会令人害怕。
娘亲为我小心披上外衣，系好领口的衣带。笑笑“娘亲以为这世间很多是必然要经历的，但经历了势必会遇上烦恼。这之后你才会懂了很多你从前不明白的事”
其实她并不知晓我到底遇上了什么，但却依旧微笑着宽慰我，我无法将心比心感受娘亲现在的心情，至少她此时的每句话对我而言都是安慰。
“若是解不开心结又要如何？”柳晟奕是我在我记忆里不可磨灭的人，他此刻却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我知晓自己心思不在于他，却又不得不受着他的帮助。
娘亲目光深深地看进我的眼底，面上微微一笑“那就跟着心走，总是不会错的”
话语虽简单，却又意味深长，娘亲向来就是这样，让我随意做自己，但我从不忤逆，也不胡言乱语，胆怯，让步与世无争，看在她眼底却总是有说不出的疼惜。
兴许就是长久以来的随意，她便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对我说话，若是我不愿意讲，她也从不会多问，若是我说了模糊，她也是静静听着，时而说出的话却叫我受用一生。
跟着心走，只有经过岁月的洗涤才会越发坚强。
晚间我主动邀上柳晟奕，夜筠和萧玄一同喝酒，但是桌上的气氛却分外冷清，唯有柳晟奕一人欢喜地喝着“听说你酒量见长，从未醉过？”
我夺下他手中的酒杯，淡淡道“你不能喝”
他却轻笑又重新拿在手上“你这找我来吃饭，却又不备碗筷，如今喝点酒也不行”又端详了我一会，疑惑道“你确定是来找我吃饭的么？”
我被说的一时哑然，其实找柳晟奕确实一直是有很多话要问，与其说是我请他来吃饭，不如说是内心一直记挂着，前世每到这个时候，都会问师父：奕哥哥为何不来陪我们一起过年。
就这样年复一年，这种执念就也像是刻在心间，挥之不去，而他也说自己特地为此而来，我又如何能博了他心意。
萧玄和夜筠终是一言不发，此间闷闷地喝着桃酿，好在即便是不说话，光喝酒就能在这酒里品出很多东西，譬如苏墨辰和薛曼青，又如离落谷的慕晴和师兄，还有那一天四季的气候造就这么好的瓣。
柳晟奕重新端上酒杯，放在鼻尖轻嗅淡淡笑道“这酒非一般的地方生长的，存在于阴阳之间，最合适我了”
淡酒入喉，微甘，清浅舒润喝了之后不觉有种令人恍惚的酥绵之气，即便是闻着酒香就会沉浸在这份暗香里这便是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席间萧玄和夜筠喝了不少，直到烟燃起，他们各自都微颤着起身，走入院中，曦儿在院子里大叫“小姐，烟来了”
朦胧间一盏炮响，五彩缤纷的烟火瞬间照亮了天地，盛放的腊梅，似乎也从清淡的分红一下子披上了缤纷的色彩。
雪地应着淡浅的白光迎合着烟火的颜色，随着层层叠叠的火光交织在一起耀眼明亮。
整个院落一片静谧，但这寂静与往年记忆中甚是不同，这院子里不再是记忆里的淡漠冷清，而是让人充满想念的地方，甚至很多人也不再是以前以为的那样，经历多了，才会觉得其实各自心底兴许都有着旁人不能知晓的过去，这便是造就了彼此冷漠的因由。
即便是我不能改变什么，但总好过从前无知里一再以为只有自己受伤来的温心。
接二连三的烟随着炮竹声声响冲上天际，划破了雪夜的宁静，柳晟奕将曦儿手中的裘袍接了过来为我披上，眼角浅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兴许是夜太静，我能个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合着炮竹的响声跳动越发激烈，眼前的这个人与那时候的他重叠在一起，耳边似乎能听到从前他允诺我的那些话语。
烟的火光在黑夜绽放出一朵朵盛艳的朵，映着他面庞闪烁五彩的颜色，挑挑眉“出去看烟吧”
这一刻，我真是想哪怕是只有这一刻的祥和，不想其他，只想这样好好过。
他为我撑起伞，雪纷纷，柳晟奕的步子一如早上那般沉稳淡然，他也喝了不少，却没见着他有醉，便笑笑道“喝了不少也不见你醉，想必你也是千杯不醉？”
走了几步便顿了下来，他伸手拧下了一只桃，插在我的发髻，又端详了一会“其实我早就醉了，在你的美貌里”
这是我听过最激烈的情话，但却不是我心里最爱的人说出来的，又一阵烟划破天际，空中朵朵绽放，本是最爱看烟的曦儿却里里外外忙着，不甚欢喜“小姐，你也燃着玩吧，可好玩了”
说着便塞了一把小只烟给我，柳晟奕笑着接过火折子，将我手中烟分了一些过去，后把手上的伞柄塞进我手中，一只烟如离弦的箭般呼啸而上，尖锐的声音刺穿了耳膜，抬伞看去，那朵烟绽放地格外耀眼。
静心听着整座梅城由远到近家家户户都燃着烟炮竹，看着眼前一如白昼炫耀长空的烟火，不禁欣然“从前我也是站在这里，看着远处万家烟火，我以为这辈子只能这样远远看着，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有这么多人陪着我”
落雪的夜会将一切声音吞噬殆尽，好似一切繁世喧嚣都被掩盖，化作柔软宁静，但今夜雪即便淹没了整座城，依旧不能阻止人们迎来新春的欢喜雀跃心情，这心情便与这炮竹一样，夺目绚丽。
白裘衣在雪中微微飘起，闭眼聆听这般美妙的声音，整个府里从未像今日这般喧闹欢喜，我虔诚期盼着，若此事真的许愿就能实现，那我宁愿这份欢喜雀跃一直留在这里。
侧头柳晟奕静静地看着我，眼底一片柔软，这目光之中有我从未感受到的炽热，他淡淡一笑“真想长醉不复醒”
我知晓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我却不能以同样的炽热来回复他，因为此时我心中在想着另外一个人，他会不会也在看同一片天空，京城里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遍地炮竹声响，烟璀璨。
他会不会也在想着我，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这繁闹喧嚣的夜永远都不会亮，这一世永远都会像今晚一样，遍地都是繁绽放欢声笑语，自此兴许便能国泰民安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