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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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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花园里有一处湖心洲,洲上筑有轩榭亭廊,种遍碧竹幽兰,婉转格局,自成一处,题曰“琅琊小筑”。小筑四面邻水,凭借曲径小桥连结堤岸,往来交通,这里便是柔妃娘娘的居所。后宫也唯有她这般例外,独居于此。柔妃喜静,即便是皇上到此,也是凝神静气、温声细语,恐怕呱噪了惹她厌烦。

    十数宫人簇拥着皇后进了琅琊小筑,皇后平日在宫中威严端庄,人人敬畏。甫一进门,便喝退众人,只留下了如风如霜和她身边的李嬷嬷。柔妃见皇后前来,故挣扎起榻,由宫人搀扶着请安,轻轻展颜,一弯浅笑,“参加皇后娘娘。”因内里虚弱,又强用了几分力气撑着身子,面上顿现一片潮红,彷佛晕染了胭脂,乍看气色差强。渐渐地平复了喘息,颜色褪尽,衰颓毕现。皇后站在**前,既不言语,也不落座,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柔妃,如今的柔妃整个人都脱了形了,了无生气。这般悴容,越发衬得笑颜苍凉,彷佛是枯木枝头最后的一点绿意。皇后没让起身,柔妃也不敢起,柔妃知道今日皇后来者不善,想想如今自己已病入膏肓,将死之人,却还要受人侮辱,便眼圈一红,于是立刻闭上双目,想平伏下心绪,但见皇后凤冠的博鬓尾翅不住地颤动,这该死的践人,竟然敢闭眼,难道是想说她现在还是目中无人吗?一扬手,啪!竟给了柔妃一记清脆的耳光,唬得屋里的奴婢一齐跪下,连呼恕罪。“好个狐媚东西,哀家仁慈容你在宫中横行霸道了三年,便养成了你这样不知尊卑?”柔妃跌倒在地上,回望皇后,眼泪只在眼眶内打转,三年了,她入宫三年,那一天不是提心吊胆,规行矩步,最终临死却还是落得如此下场,但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和力量能够抗衡,除了哀哀地流着泪看着。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这掌批过,皇后彷佛是卸尽了气力,再难支持,靠着嬷嬷的扶持才终于安座道:“你也不要感觉自己很委屈,你能得到皇上这三年的**幸,便是你的造化了,即便你现在死去,你也应该无怨无悔。只是你这个狐媚只知道**皇上,你却不明白在这后宫之中谁才是最应该得到皇上的爱,你死就死在这里,下辈子就投胎进一个好人家,别再当狐媚子,破坏别人的夫妻感情了。“

    柔妃骤闻此语,潸然泪下,她明白,皇后对自己积怨已久,但却不清楚原来自己是这么招她恨,平日却没有瞧出,哎~~~~怪自己在宫中用眼睛识人,却不懂用心识人。

    “娘娘,我本是将死之人,你这又是何苦,我已经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了”话音刚落,皇后心里顿时火又起,便又一扬手“啪”又给柔妃一计响亮的耳光,这一巴掌彻底把柔妃打蒙,斜依在地上。

    “请娘娘恕罪,请娘娘息怒“柔妃的贴身宫女碧柔朝皇后磕头,帮柔妃求情,皇后朝自己的随身侍女如风使了一个眼色,如风便心领神会:“娘娘有旨,宫内除柔妃娘娘外,其余全部都退下。”碧柔心里明白今晚柔妃在劫难逃了,可叹自己也是弱贱之身,岂又能帮到主子什么呢?在这风云诡变的皇宫,每个人都有一套自保的方式,就像现在除了听从命令,明哲保身外,也别无它法。

    室内顿时只剩下皇后的亲信,还有就是还跪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柔妃,皇后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冷笑一下说“别再装模作样了,皇上又不在,你不要把对皇上那套用在我着,我可不会怜惜你装可怜的,你知道你地方最讨人厌恶吗?“柔妃低头不语,李嬷嬷上前毫不客气一把抓住柔妃发丝,使劲往上提,迫使她抬头看着皇后,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柔妃叫出声来,李嬷嬷却丝毫不留情:”践人,皇后问你话,你就要回答,不然我李嬷嬷还以为你哑巴了。“

    “皇后,我不知道,我只进宫三年,在这三年中我对你一直敬畏有加,从没有冒犯之意,今日我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这样?“

    “你最大的错,就是进宫,像你这么蠢钝如猪之人也配享受皇恩吗?你也配与皇上谈情说爱吗?你没有清楚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你以为凭你这张狐媚的脸就能套住皇上的心吗?别忘了在这后宫之中还有哀家这个皇后。“

    “皇后,现在我说什么无用,但是你口口声声说你爱着皇上,但是你确定皇上心里有你吗?你爱他的这种方式他接受吗?你只是用你认为的方式去爱他,你这根本就不是爱。“

    “大胆~~~~混账东西,临死还不知悔改,既然你这样固执,那哀家就只能赐你一死。“

    柔妃一听,吓得跌坐地上,瞪大眼睛望着皇后,不可思议她竟然能动用私法,在皇上不知的情况赐死:“皇后有何权力赐我死罪,我又何罪之有?我要面见皇上。“

    “哈哈哈哈,哼,你以为你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皇上吗?真是笑话。如风如霜,还待着干嘛?还不快动手?“皇后明显有点不耐烦

    如风如霜听命后,便拿出三尺白绫,递交给柔妃“柔妃,还请上路吧,别让我们为难。“

    柔妃拿着白绫,六月的麦天,身如同筛糠一般,抖成一团,哭成泪人,看今日情况,自己难免一死了,便请求皇后让她更衣后死,她死也要保有最初的美丽。皇后准许,皇后只管她今日能彻底消失,其余随她去吧

    柔妃走到窗前,看见未央宫大殿上灯明烛亮,香烟缭绕,越发感到凄凉,一生的悲,一生的怨,一齐涌上心头。拈香跪倒,磕头祷诉“佛爷呀佛爷!你受不尽人间的供果、香烟,独享清闲,有灵何不睁眼看看世间有多少屈和冤?我本也是官家女,十六岁选进宫内伴君王。君王高兴时,曾在未央殿内歌舞共**,怎奈我体弱多病,圣上这么快就把三年的恩情全忘,你若在天有灵,愿我死时天降倾盆雨,冲去我身上的恨与羞,洗去我的仇和冤,清清白白的到阴间。”柔妃的话音未落,只见冷风飕飕,继而狂风大作,室内烛火灯光全都熄灭。天上阴云四集,雷鸣电闪,大雨倾盆而下。殿内的如风如霜连连喊道:“柔妃娘娘,快些吧!下雨了。”李嬷嬷早已在屋梁上把白绫系好,柔妃一路走,一路哭,心中如万剑齐扎,六腑翻动,长叹一声,向未央宫方向跪倒说: “圣上呀圣上!你既赐我三尺白绫可愿葬我于君侧?”说完悬于白绫。

    “李嬷嬷“

    “奴才在”

    “确认下是否死了。”

    “回皇后娘娘,柔妃娘娘确已宾天。”

    “很好,今日柔妃寝宫所有奴婢全部一个不留,今晚的事,只要谁泄露出去,一律格杀勿论。”

    “是,奴才们遵命。”

    一阵滂沱大雨冲刷掉一切,琅琊小筑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柔妃这号人物,也从来没有那一晚,在宫里事事非非,犹如这场大雨,雨过天晴后,一切还是正常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