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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城中歌舞升平,在这春季的夜晚里显得分外热络,曹操命人准备了许多好酒好菜来犒劳手下的将士们,为夺回了濮阳和兖州而大肆庆祝。
“典韦,听说你在兖州与那张文远大战数十回合才把他击退。”夏侯惇刚喝下一碗酒,抹了抹嘴角,又嚼上一块肉,向对面的典韦问道。
“哦?一个小小的校尉居然能如此强悍?”曹洪紧接着问,一片菜叶顺着说话掉了出来,挂在嘴角,他抬手塞回了嘴里。
“嗯,那家伙的确身手不凡!”典韦则喝干了整一壶酒,挥起衣袖在嘴上就是一阵乱擦,“有力有速,难对付的很,要不是他挡在前面,我就追上吕奉先了。”
“哈哈哈哈!幸好他挡着,吕奉先可更难对付,你打不赢的。”曹洪拍着大腿,笑着说道,“我之前可差点被他给宰了。”
“哼!”典韦很不服气,把酒壶用力地捏了一下,也许是酒喝不少了,没控制住力气,竟然直接给捏碎了,“没打过怎么知道!哎呀,手破了……血……”
整个夜宴的欢乐气氛被典韦的这一句话给打住了,所有人都立刻停止举动,直愣愣地望着典韦,见他正瞪大了眼珠盯自己手上的伤,浑身颤抖。
“快散!快散!”荀彧马上站起,大幅度地向众人挥手,“子廉!你上!我去找主公前来。”
“怎么又是我?上回就是我!”曹洪刚想起身离开,手里还抓着一大块肉。
“明知道他见自己受伤会发狂,你还招惹他,你不上谁上?”夏侯惇一把抓过了曹洪手里的肉,便随着众人往大堂外跑出去了。
“是你先提的茬吧!元让!我说……”曹洪往大门挪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文臣武将们纷纷离场,只剩下了他和典韦二人。
曹洪缓缓转过身,对面体型硕大的典韦已经站直了,虎视眈眈,随着大门迅速地被关上,曹洪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喔哈哈哈哈哈!来!来!来!”典韦一边挥动着胳膊一边大步向前,伸出舌头舔起了嘴唇。
“老规矩,不准拿利器!”曹洪露着无奈的神情,撇着嘴巴叮嘱道,“诶?你干什么?把桌案给我放下!”
……
“奉孝,听说你的病又有反复了。”曹操站在郭嘉的房外,手里拿着酒杯,隔着门说话,语气平平,完全不似大堂里的人们那般高兴。
“谢主公挂念,属下还撑得住。”郭嘉坐在床沿,注视着房门,灯火的亮光照出了曹操的身影。
“你屋中可有茶水?”曹操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摇晃了两下。
“有,主公稍等,待我倒上。”郭嘉拿起一旁桌案上的茶壶,倒在了杯中,冒出了些微热气,很香。
“奉孝,我们干了。”曹操把酒杯举了一下,稍稍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一饮而尽,完全入了口,没有一滴落下。
“干。”郭嘉双手握着茶杯,轻轻吹了两下,连同两片漂浮着的茶叶也一并喝了下去,“主公大捷,可喜可贺。”
“好生休养吧……”曹操移了一步,却又停下,似乎不舍离开,但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抬起头看着顶梁。
郭嘉也欲言又止,不敢轻易开口,主仆二人隔着房门沉默着。
“主公!”荀彧快步走来,在曹操跟前低头作揖,“典韦又发狂了,没人能打醒那家伙,只有靠主公一声令下他才会罢手,不然又得闹大半个时辰。”
“吃个晚宴也能受伤?”曹操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次是谁在拖着他?”
“子廉,这祸是他引起的。”荀彧答的时候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唧哈哈哈,怎么又是他?走吧。”曹操笑完后,往门内看了一眼,即使完全看不到郭嘉的身影。
“属下得知洛阳城内的郭亚多和李稚然已生内讧。”听到了荀彧和曹操离开的脚步声后,郭嘉卯足了力气大声说道,“皇帝年少,不可在那危险之地,咳……”
曹操没有回答,但已全都听了进去。
……
杜玉房独自一人敲开了刘备府邸的大门,低着头,换掉了侍女的服装,穿得精致了许多,缓步走向客堂。
刘关张三人正围着桌案闲聊,糜倩和简雍坐在他们身边,见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前来,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刘备。
“拜见刘使君。”杜玉房停在了客堂门口,半蹲着向刘备行礼,眼神中带着紧张,无助地望着地面,却因此而更显娇弱。
糜倩从刘备的眼神里看明白了,默默地俯下脑袋,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挪动了一下小腿,似乎是打算起身离开。
身旁的张飞突然十分隐蔽地拉住了糜倩的胳膊,一把将她拽回到位置上,这一下也给了大嫂一点底气。
“玉房,你怎么来了?”刘备站起来,绕过桌案缓步走向杜玉房。
“我家主公为了感谢使君的收留,愿将玉房赠于使君,还望使君不要嫌弃。”杜玉房依然低着头,声音在微微颤抖。
“抬起头来。”刘备从未有过地轻声细语,含情脉脉地看着杜玉房。
“不、不敢。”杜玉房的眼珠稍稍上移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勇气昂起脑袋。
“别紧张,看着‘朕’……”刘备脱口而出,在那一瞬间,他把自己当成了曾经的秦王嬴政,也把面前的女子当成了夏玉房。
关羽和张飞一下睁大了眼睛盯着刘备,二人顿时脊背冒汗,神情慌张。
“咳!”刘备也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假装咳嗽一声来掩饰,“我的‘正’常模样,先前我穿的可是平民的服装。”
这快速的调整并未让糜倩起疑心,依然端坐着;简雍却略略地收紧了一下眉头,微微地扬了扬嘴角。
刘备慢慢伸出手抬起了杜玉房的下巴,和她四目相对,刘备逐渐凑近了脸,温柔地露出了微笑。
一滴眼泪从杜玉房的眼眶滑落,淌过了脸颊,顺着下巴流到了刘备的手上。
“为什么哭?”刘备歪起了脑袋,好奇地问道。
“怕……”杜玉房的双眼里充满了未知,迷茫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男子,没有移动视线,又或许是不敢移动。
虽然和当年初见夏玉房的情景完全不一样,但刘备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只知道这位芳龄十九的女子也如曾经的爱妃那般迷人,更重要的是她也被唤做玉房。
“哈哈哈哈!”刘备笑了,笑得发自内心,“玉房,我会命人打扫一间卧房,你先住下吧,待你习惯两日,我再来找你说说话。”
刘备缓缓地放下了手,转过身去,朝简雍抬了一下脑袋,迈步往内室走去了。
“男人……”张飞带着一丝鄙视,小声说了一句,斜眼看向刘备。
简雍走到了表情还愣愣的杜玉房跟前,弯了下腰表示出礼貌,“杜姑娘,你请随我来吧。”
张飞立即用肘部顶了一下糜倩的手臂,又朝她斜了下脑袋、使了个眼色,示意快跟上简雍和杜玉房。
“杜姑娘,我陪你一起去吧,顺便可以给你说一些关于使君的事。”糜倩马上领悟,快步跟了上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关羽走到张飞身边,看着那三人的背影,轻声地问。
“尽主人的本分,嫂子可是正妻。”张飞的眉头锁了起来,语气平平。
“你竟然懂得这些事?”关羽有些惊讶,抬起眉毛盯着张飞。
“你以为项羽当年只有我一个妻妾吗?”张飞侧了下脸,微微翘起嘴角。
“嗯,我听说过他有正房,不然你也不会被称为‘姬’了。”关羽点了点头,学着刘备的样子搓了搓胡须,“不过……项羽应该只钟情你一个。”
“那是当然。”张飞昂起了脑袋,笑得很自信。
“但那家伙为了这个女子可是得罪了曹操。”关羽转移了话题,语气略有些低。
“可我觉得这杜玉房……”张飞眯起了眼睛,有些疑虑,却又没往下说,“也罢,或许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