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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乐，你这么骗人家真的好吗？”脸颊上有着雀斑的姑娘正在麻利地收拾着货架上的瓶子们。
她的声音很清丽，有种让人舒服的感觉。
这正是秦乐喜欢来她这里喝姜汤的理由，一个人能够让人感到舒服，着实已经是种不容易了。
当然，这只是他来这里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合伙人——唔，这个上辈传下来的称呼还真是奇怪。
黛布拉的行为向来都很是符合她温情小姐姐的外号，真名到底是怎么样秦乐也不知道，不过她合伙人的身份总归不假，所以秦乐还算信任她。
这个信任偶尔会体现在行为上——
比如说昨天晚上他真的在酒馆的地板上睡着了。
“反正赚的钱是我们两个分嘛，这家伙可是有钱得很。”秦乐的口音瞬间消失，似乎刚才并没有咬到舌头。
黛布拉放下手中的活，转身趴到了柜台前距离他很近的位置上，盯着他的嘴巴不放。
“怎么了？难道是看我嘴唇形状太好看了，黛布拉小姐忍不住想撩我了？”秦乐的调笑声甚是熟练，“那就再靠近一点啊，好让你亲两口。”
“你不是咬到舌头了吗？”黛布拉的眼神十分温和无害，看起来还真有种农家姑娘的感觉。
但是只要在这附近混的久一点的都不会被这个表象欺骗。
秦乐的左手拍了拍腰部的铠甲，在金属摩擦发出“咔啦”的声音之后，作出了这样的回答——
“做人留一线嘛，那家伙看起来就是有明确的交易目标的，不过他很明显是第一次来，没什么经验，本来我都忍不住要把那摊子垃圾卖给那个风暴城佣兵公会的小队长了，结果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有钱人，自然就优先选有钱人了。”秦乐眼角能看出笑意，“那个风暴城的运气不错，没买这些垃圾东西。”
……是还想再弄点垃圾书出来骗那个小队长吧？
黛布拉浅笑着没说话。
“看他很警惕的样子，我就假装咬舌头了，写下来可比说出去安全得多，随便在你的柜子里找份手札给他就行了，反正也没人知道我的字迹是什么样的。”
黛布拉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没人知道你的笔迹怎么样。”
“多亏了这次，伪装骑士的角色还算过关，”秦乐状似放松地抬起来自己的左腿放在了另一张椅子上，双手动作着开始卸这条腿上的铠甲。
“成功骗过了一个风暴城的公会小队长，相当不错，那对天方谷的情侣应该是看穿了，不过没说，那个老人……是个老油条啊。”
秦乐的脸紧绷起来，大嘴也抿得死紧，表情略显严肃。
“那就略过去不骗，反正也没必要骗过去所有的人，我们只需要维持小旅馆的经营就可以了。”黛布拉淡然的接下了话茬。
秦乐甩掉鞋子上附着的金属，露出一只穿着普通厚底靴子的脚来，小腿上的金属也跟着崩解开来，里面是非常普通的厚裤子。
他把这条左腿放下去抖了两下，大腿上附着的金属也很快被甩了下来，然后他自然的放下了这条腿，又抬起另一条放在了那张椅子上开始施工。
他一边卸着身上的装备，一边和黛布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一会儿把东西收拾起来，换个身份去继续摆摊……”
一边说着，他下半身的铠甲已经全都散成了一堆金属片——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用力让这些金属片变得各式各样的。
“还没想好这次应该卖点什么东西出去，黛布拉，能麻烦你一下吗？”
“当然可以了。”雀斑姑娘笑得很温和，“我觉得这次出去可以假扮机械城来的土豪，捡个漏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的吧？一两个零件就足够捡漏了，这次赚得多吗？”
秦乐卸到了胸甲部分，他一边把胸前部分的金属片也从身上撬下来，一边回答着：“不少，加上最后要搭上的消息，一共给了六个零件，看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肯定有钱得很，能做一下长期买卖……”
“是啊，要出去之前，要不要喝一碗姜汤？”
她浅笑莹莹地眯着眼睛。
秦乐点了点头，开始卸肩膀上的肩甲。
黛布拉大勺一挥，手上提前拿好的空碗就被装满了黝黑的姜汤。
她端着这碗快要满溢出来的汤，从进到柜台里的口子走了出来，绕到了秦乐的身后，慢慢把姜汤放到了秦乐身边的那张桌子上。
“哟，今天挣得多，黛布拉小姐是要奖励我的意思吗？”他拍掉了右肩上的肩甲，熟练地让其变成了一堆金属片。
“不是啊。”
黛布拉仍旧维持着轻松的语气，但此时的场面却并不轻松，反而有点沉重。
秦乐抬起手臂的手凝滞在半空中，拿着头盔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着，此时黛布拉的右手正轻飘飘地顶在他后背上，左手捏着他的左肩。
很细的血液从她右手捅过的地方流了出来，慢慢渗透了秦乐身上的服。
由于整个木屋里都洋溢着姜汤甜腻而火辣的味道，血腥味倒是闻不怎么出来，只是秦乐整个人都没了声息，手上的金属头盔也迅速变成了一小团黑色的线从他手中掉落下来。
黛布拉慢慢把右手抽了出来，挪到了装着姜汤的碗附近，抓起碗沿端起来，一口气便把这碗姜汤灌入了腹中，脸上沾上了不少溢出来的汤汁也没有注意。
“这次还不错，没有浪费姜汤。”她的声音变得粗犷了起来，但是声线却还有一种柔软的感觉，充斥着严重的违和感。
她暂时放下了这只空下来的碗，用两只手捏住了秦乐身体的两边肩膀，慢慢把这具身体平放了下来，然后弄直了他屈起来的手臂，慢慢拖着这具身体，一点一点挪动着它往后撤去。
当然，在拖着它的同时，她非常注意的没有碰到别的桌椅，让店里的布置依然维持着原样，不过在低头的时候，还是看到了秦乐有些与众不同的表情。
——他的大嘴弯起一个非常大的弧度，似乎正在笑着。
笑什么呢？
黛布拉不得而知，不过生活还是得继续。
她把它藏在了客人们不会轻易看到的最后一个货架后面，用不值钱的粉末封住了还在流血的伤口。
然后施施然的去洗了个手。
最后回到小店的待客区域，收拾干净那里的垃圾，擦干净被它折腾过的桌椅，再把昨晚用过的布帘和金属架放回原位，拿走了小店门上挂着的“暂停营业”的牌子。
她摆好笑容，熟练地摇晃起手中的勺子。
黑吃黑真是一件不用费多少力气的事情啊。
她这样想着，给刚推门进来的中年人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然后继续熬煮锅里的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