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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了半夜,待得清晨时分,骆歧早早醒来。洗漱了脸面之后,火堆仍未熄灭。
身旁的众小兽看护有功,他不舍得杀了来吃,便再吹笛,唤来一只无辜的兔子,骨刀一挥,斩杀当场。
众小兽被血气所惊,一哄而散。骆歧也不计较,自顾烤肉穿衣。
吃罢早餐,又用木炭将骨刀与七杀指环擦抹一遍,继而再将粗布麻衣擦抹的脏兮兮的,这才提着两只灰兔子,迈着大步,向集市走去。
那娘俩的死惊动了集市上的众商人,与自各村镇中携带物品前来交易的众山民。有相熟之人在泥屋前伏地痛哭,也有那妇人的几个姘头躲在人群之中,低眉哀伤。
那妇人是做裁缝生意的,算不得富有,却是集市上出了名的浪荡之人,故而众人浅哭一会,表了心意后,便寻处埋葬。
眼见娘俩都是被利刃划破了脖颈而死,必是寻仇所致。但妇人名声不好,也就没有人愿意费心费力的寻找仇人,为其报仇雪恨。
山野之人,无甚礼节,也不需棺椁祭品。一张席子卷了大小两具尸体后,在野外撅了个浅坑,便算坟地。
忙忙碌碌,不大的集市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来往山民不下百人,一里远近的街道上,商户也有十数。
骆歧寻了一家饭庄,用两只野兔换了十个铜钱,询问前后,才知北街的杂货铺有染料售卖。
一边迈步北行,一边观瞧来往众人。发现了三个贼头鼠脑的汉子蹲在墙角,正紧盯着自己观瞧。
骆歧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心道:“稍待就杀你们。”
十个铜钱买了一坛黑色染料,骆歧边嗅边瞧,当是树脂掺杂了碳灰制成。
又来到那三个汉子蹲身的角落,骆歧大摇大摆的走过,沿路向东面山林之中而去。
待得入山,寻到了一座矮峰,将染料坛子放下,抽出骨刀在手,隐在峰后,凝神戒备。
他知三人必来,但没有把握一刀斩杀三人。
好在有轻功在身,即便不敌,先跑入山林之中再说。
等了约莫半刻,矮峰西面果真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
“大哥,你说那小子身上能有油水吗?”
另一道稍粗的声音说道:“我看见他用两只死兔子从老钱哪里换了钱去,那两只兔子肥的紧,怎么着也值三十文。”
最后一个声音说道:“嘿,老钱可没有那么好心,那小子是生脸,顶多给他二十文。”
尖声汉子道:“二十文也是好的,够咱哥仨喝顿酒了。”
矮峰后的骆歧双眼微眯,心头怒火已起。
他自然知道那饭庄掌柜黑了他的兔子钱,但没想到会黑这么多。
嘴角泛起冷笑,心道:“又多了一个猎物。”
正想着,忽见人影自面前走过,骆歧想也不想,一刀横斩而出。
走在最右侧的汉子一声未吭,倒地身死。
骆歧哪里停手,抢前一步,再来一刀。
第二个汉子大叫一声,右臂已断,倒地抽搐,流血如柱,却一时不得身亡。
唯余下走在做左侧的那个瘦小汉子,见两位同伴眨眼间一死一伤,早已吓得魂飞天外,颤抖着双腿,轰然跌倒在地。
骆歧手持骨刀,冷眸冷面,黑刀染血,正不住的滴落。
他一步一顿的走到了那瘦小汉子的身旁,冷冷的道:“你要来抢我的钱财?”
他足比那瘦小汉子高了一个头去,虽也很瘦,却有长刀在手,且连杀两人,已将那瘦小汉子的心神吓垮,哪里还敢反抗?
却不知骆歧此刻已用尽了力气,只要再踏前一步,便要跌倒。
问这一句话,也是为了掩盖自己粗壮的喘息之声,省得被那瘦小汉子瞧出了破绽,拼死反击。
瘦小汉子果真没有瞧出破绽,胯下黄汤奔流,竟吓尿了裤子。
骆歧不无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暗觉气力稍复,踏前一步,一刀挥出。
三人死俩,中间那个断臂汉子正一边痛呼,一边强忍剧痛,准备爬起逃离。
骆歧哪里给他机会,反手又是一刀,将他的右腿斩断。
唯恐喊叫之声引来他人,骆歧忙踏前一步,再补一刀。
五刀杀三人,已是极限。如非仗着偷袭,如非仗着骨刀锋利,凭骆歧这六岁顽童的气力,哪里能有如此成就?
他颓然跌倒在地,喘息了良久,才稍复气力。
拄刀站起,抱起了染料坛子,看也不看身后的三具尸体,寻路向密林深处走去。
越走越远,待得走出十里外,方才停住脚步。
又休息了好一会,待日上中天,骆歧才挣扎着起身,燃起篝火,将染料坛子放了上去。
树脂在烈火的灼烧下逐渐沸腾,骆歧用枯枝前后搅动,只待粘稠后再往骨刀上涂抹。
有水潭在身外不远处,骨刀与七杀指环早已在水潭之中清洗干净。此刻映照着天光,各自平静的躺在青草之上。
染料呈漆黑之色,骆歧割下一片衣襟,浸入其中。忍烫在骨刀上繁复擦抹,不使某一处染料堆叠的厚了,影响出刀速度。
待得毕了,又将七杀指环繁复擦抹。
七杀指环本就是漆黑之色,只是上面雕刻着一个小小的七字,折射了天光,自顾自的散发着血红之芒。
骆歧所做,正是要掩盖这血字红芒。
天光正烈,不一时,染料便干。看着漆黑的长刀,看着漆黑的戒指,骆歧嘴角微曲,取下了竹笛。
吹笛一曲,再唤来两只野兔,抓捕捆绑了,等待傍晚再度去往集市。
他要寻那饭庄掌柜,奸商自该杀。
锻炼无休不止,饿了便吃野果,渴了便喝潭水,终于等到了斜阳将落。
骆歧用骨刀挑起了被树皮捆绑着的两只野兔,迈开了大步,往集市的方向走去。
山民都已返回,商铺多数关门。各家铺主子都在后院忙碌着生火做饭,街道之上倒很显冷清。
那饭庄没有关门,年约四十许的钱掌柜坐在门前的一张木桌旁,自顾自的喝着闷酒。
脸上两道挠痕,血珠隐现,后院还不时传来妇人的叫骂之声。
大致意思是这钱掌柜原来也是那孤儿寡妇的姘头,想着买些纸钱去祭奠一二,被自家娘儿阻止,动了手脚。
钱掌柜虽是男子,且正值壮年,但很是肥胖臃肿,无有三分力道,怎是那泼妇的敌手?
败下阵来,闹得个灰头土脸,只能喝闷酒一解心头之愤。
骆歧大摇大摆的走来,将两只兀自挣扎的野兔丢在了钱掌柜的餐桌之上,道:“再换些钱。”
钱掌柜瞥了他一眼,认了出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道:“十文。”
骆歧嘴角浮出冷笑,向饭庄内左右一张,见无有二人,只有那泼妇的叫骂在后院频响。
他冷笑道:“十文就十文。”
钱掌柜听他话音不善,白了他一眼,也没往别处去想。右手放下酒壶,伸入怀中一阵摸索,抓出了一把铜钱。
不多不少,刚好十文。
骆歧眉头微挑,道:“你这摸钱的本事真是不赖,难不成在怀里还数了?”
钱掌柜正值烦闷,哪里跟他闲言碎语,低骂了一声,喝道:“拿钱滚。”
说着背过了身去,自顾举壶长饮。
但酒壶还没摸到,已觉后脊一痛,再也没了知觉。
骆歧上前将钱掌柜的尸体扶住,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木桌上。捡起桌面上的铜钱,揣入了怀中。
正准备满面春风、满腔凉气的离去,却听后院的叫骂之声聒噪喧闹。
他冷眉频挑,骂道:“如此泼妇,留之无用。”
说着提起了桌面上的酒壶,迈步向后院走去。
似想起那钱掌柜凑嘴喝过,不很干净,又甩手将酒壶丢开。
后院的泼妇听到了酒壶碎裂的声音,骂道:“日你娘的,还长本事了是不?敢摔东西?”
骆歧撩开布帘,正见一个体态肥胖,满脸凶悍之色的中年妇人拿着个扫帚大步走来。
未及那妇人反应过来,染血黑刀已横斩而出。
凉气飘忽过,那妇人仰面跌倒。布帘垂下,骆歧已踱着步子,来到了饭庄柜台旁。
探手自钱罐子中抓了一把铜钱,塞入怀中,复取来一坛酒水,向门外走去。
此时夜幕已起,天地一片朦胧。街道两侧灯火渐起,孩童的哭喊,犬吠猫叫此起彼伏。
菜香飘散,家家户户都在吃喝晚餐。
骆歧寻到杂货铺,向年迈和善的老掌柜买了一身粗布黑衣黑裤、一双千层底布鞋、一只做工稍好的竹笛、两只火折子、一包盐巴。
连续三日都有人死,即便集市上的居民再傻,也知有人刻意杀之。
再留无益,下一个目标,东方三百里外的小城河阳。
河阳城外有商路,可穿乌衣帮的管辖范围,往北千里,过武帝城,去往俗世豫州。
骆歧自不愿在乌衣帮的管辖范围之内多做停留,毕竟随时能见到修行中人。如若被识破了身份,只怕难有好果子吃。
他要去往豫州,去俗世之中锻炼体力。如有盗匪更好,只要杀够七千人,便可着手寻找九灵仙药,便可救活晏予。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只有杀人需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