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乡村烟雨 > 第十一章:低谷人生(2)不贪不腐,日子比老百姓还清苦
    网被锚剐破了,鱼儿逮不成了,他提着网和宋秀一起往回走。她不敢和他并肩,跟在他后面,保持半根竹竿距离……

    他晾晒好鱼网,洗完了手,站在那儿冲着她傻笑。

    宋秀暧昧地瞅了他一眼,“逮不成鱼了,你走还是不走?”

    “怎么?赶我走啊?”他心中悲愤顿生,不高兴地问。

    她见他生气的样子,感到十分可笑,于是笑着抱怨:“你没长耳朵?我是问你走,还是不走?”

    “那就不走。”他立马明白是自己多想了,厚着脸皮说,“我正好口渴,想喝点水。”

    她看似一脸清净,而喜悦不安之心却仿佛荡漾在春水中,语气淡淡地说:“那就进屋吧。”

    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她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喝吧,不太热,正好喝。”

    他趁着接茶杯之机一把抓住他的手。宋秀摇动着手,说道:

    “哎呀,这大白天你想干什么呀?”

    “他们不是说‘小船’有毛吗?我要看看到底有没有?”他把她推倒在沙发上,动手去解她的腰带。

    她双手捉住他的手,“别胡闹,这么大年龄能不能正经一点?有没有你真的不知道?想看到郭小红那儿看去。这门可开着呢?”

    “我去关门。”他说着就要去关门。

    “大白天,关什么门?”她一把拉住他,说道,“你还嫌外边的闲话不刺耳?当时我在船上,她们说那些话,我听了真想往水里跳。你们男人无所谓,可我们女人最忌讳别人说这个。”说着,她真的流出了眼泪。

    “别哭,别哭,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他连忙向她道歉,“都是我不好,以后在这方面我多加注意就是了。对不起,我走了。”

    她拉住他的手,那双晶亮的眼睛闪动着幽幽深情,“谁让你走的?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他正襟危坐,像个很懂礼貌的小学生,在等待老师提问。

    “你恨王运鸿吗?”她轻声问道。

    “我恨我自己。”他用悔恨的语气自我谴责道,“恨自己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和我争,完全是被我逼的。”

    “你也别太自责,情况不完全是这样,我甚至用离婚来威胁他,他都没卖我的账,可见他参选决心有多大?”她神情忧郁地说,“我当时说的是气话,想不到蒋小菡的出现,我却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从那到现在,他没有回来住过一晚上,看来和他离婚是早晚的事。”

    他感到很惭愧,尽管当年他向她承诺:“你离婚我也离婚”,可现在他真的不能和郭小红离婚,于是非常抱歉地说:

    “对不起,我真的没法和她离婚。”

    “我不是那个意思,都这么大年龄了,谁还让你离什么婚?可我的情况不同,我听说那蒋小菡在他隔壁搭个铺,那只是掩人耳目而已。你说这人怪不怪,以前我总是嫌弃他,要把他丢掉,这还没撒手就被人捡走了,这时却又想把他捡回来。”她说着,眼中已是泪水朦胧。

    高现华很是内疚,他能给她的只能是空洞的口头安慰或像做贼一样和她“鬼混”,真的无法给她正常的爱,于是心情沉重地对她说:

    “实在对不起,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能理解你的难处,在有人的地方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我以后会更加尊重你的。我走了。”他的心境苦不堪言,在那儿再也待不下去。

    他刚到门前就遇到了郑萃箐。她鬼头鬼脑地说道:“兄弟,速度够快的啊,这就办完了?”

    高现华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气愤地说:“办什么办?我倒是想把你给办了!”

    她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喜上眉梢,用那色眯眯的眼神看着他,“你办啊,我早就想你了,你要不办你是孬种。”说着,毫无羞意将脸贴向高现华。

    他感到有些恶心,举起巴掌不轻不重打在她脸上。

    她惊诧地睁大眼睛,用手摸着有点疼痛的脸,看着高现华一步一步远离的背影在那儿痴傻发愣……

    宋秀怕她哭闹,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嫂子,到屋里坐一会儿,喝杯水吧。”

    她真的感到有些口渴,来到屋里坐在沙发上,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带着一脸迷糊问道:

    “他打我是什么意思?”

    宋秀见她痴傻呆苶的样子,心里暗自嘲笑,“你俩之间的事我怎么知道?”

    “我知道了!”她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站起来,兴奋地说,“打是疼,骂是爱,这说明他喜欢我。”

    宋秀怕她再去缠磨高现华,便揶揄道:“看来他是打轻了,要是把你脸给打肿了忌不更爱你吗?”

    她并没有去体味她的话,问道:“他不是喜欢你吗?打过你吗?”

    “净瞎说,我又不喜欢他,打我干什么?”宋秀矢口否认。

    “不喜欢他,你蒙鬼吧,那你怎么跟他来到这里?”她张大眼睛,满脸表示“不可能”。

    “那不是上当受骗吗?”她的语气含着浓浓的忧伤。

    ——每当她想起“那个晚上”,她的心就一阵阵酸痛。她曾为这事流泪,曾为这事悲伤……她厌恶他那张“大脸盘”,可又无法摆脱他的贪婪地纠缠……为了平衡失调的性心理,只能和心爱的男人无可奈何的“鬼混”将她的感情陷入沉沦中,她可能这一生也难以寻回自己的真爱……脸上的快乐别人可以看得到,而心里的疼痛有谁知晓……

    她正处于苦涩般的回忆中,郑萃箐惊羡道:“你知足吧,把你骗到这,当上了老师不说,还给你找了个大老板。他要能把我也骗成这样就好了,挨打我也高兴。”

    “你就是犯贱。”她用淡淡的语气骂道。

    “犯贱?”郑萃箐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说,“你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你也太不禁熬了,王运明不是经常回来吗?”宋秀耻笑道。

    “回来有什么用?”她的嘴撅得老高,嘟哝道,“每次还没正式开始就完事了,比公鸡压绒还快,叫我活受罪。”

    宋秀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异性,原来她老公可能是“那方面”有问题,于是对她说:“那是病,是可以治好的。”

    “这玩艺也能治?”她用讶异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有点不信。

    宋秀默然点点头。

    ……

    高现华白天在宋秀那儿没“蹭上”,反而被那个“贱女人”调戏了一番,心里很不痛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今晚怎么装死了?”郭小红骂道,“白天好事干多了!什么‘船’呀,毛呀?看够了吧?”

    他突然坐了起来,“白天还真没看到,现在我要看个清楚。”说着,双拉扯她的内裤。

    她一用力把他推到一边,“滚!我赚你脏!”

    只听“刺啦”一声,内裤被撕裂,露出一缕春光。

    他正要翩然而上……

    “滚!别碰我!”郭小红冷冷地怒喝。

    他真真切切的第一次吃了她的“闭门羹”,骂道:“妈的,你也瞧不起我?我明天去找郑萃箐去,一辈子再也不找你!”他抱着被子到客厅沙发上睡去了……

    他躺在那儿心绪烦乱,久久不能入睡,迷蒙之中,水面漂泊小船,佳丽立于船首,竹篙拨弄池水,水面波光粼粼,漾起一片悠悠的心愁:

    我们为何要相遇?为何要一起浪漫浮华?只能恋情绵绵,爽爽飒飒,却不能结庐为家;只能红尘滚滚,潇潇洒洒,却不能携手天涯。悲哉!苦哉!何时才能一起庭前篱下,同桑共麻,植豆种瓜?何时才能一起静守烛台,烟花散尽,偕老白发?一片忧,连着一片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想着、想着,思绪又回归现实:他家的经济状况很不好,捉襟见肘的日子时时为他带来烦恼。他是一个清政廉洁的村官,不贪不腐,家庭主要收入就是靠种地,所以日子过得比一般老百姓还要清苦。

    他想去打几圈麻将解解闷,可身无分文,又不好意思跟老婆要。他参加村两委换届选举,请了四次酒,花了一万多块钱。家里盖房子还欠了几万块钱债。儿子要找媳妇还得花钱,家里实在太需要钱了,难怪郭小红心情烦躁。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挑起家庭重担。自己虽然是个副支书,却没有什么具体工作,实际是个闲职。他想:不如放下书记架子,跟弟弟到工地上干小工。

    他主意刚刚拿定,不料父亲却跌了一跤,到医院检查以后,却是脑血栓,躺在床上不能动担。

    他兄弟两个,连同姐夫、妹夫共六人,分成三组,轮流在医院看护老人。

    一个疗程过去了,老人病情并没有好转。回家过了一个星期,老人病情加重,只好又把他送到医院。

    此时西瓜已经开始上市,轮到高现华在医院时,只有郭小红一个人在家摘瓜装车。两三千斤的西瓜,她一口袋、一口袋往路上背,车装完了,累得连饭都吃不下。他只能抽时间把西瓜拉到市场上让郭小红一个人在那卖瓜,西瓜卖完后,他抽时间再把车开回去。

    因为是收麦子和夏种时候,他回到家里基本上没有休息时间,有时坐在机子上驾驶,大脑处于昏迷状态,开着车子却时常打瞌睡。郭小红担心他发生交通事故,开车时就坐在他身边。有一次她竟然听到他打呼噜声,差点和相向而行的小轿车相撞,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不得不让他把车子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睡一会。瓜卖完了,夫妻俩都受了十来多斤,人都憔悴变了样。

    由于医治无效,父亲还是去世了。

    他作为村干部,本不想大操大办,可兄弟、姐妹们怕别人笑话,不同意他的意见。

    兄弟俩每家拿出一万五千块钱,以供办丧事之用。父亲遗体虽然火化了,但骨灰仍然要装在价值万元的棺材中,以备土葬。尽管是夏种大忙季节,姐姐和妹妹还是顾来了两班喇叭,由于高现华极力反对,喇叭场上才没有进行色情表演。

    办完丧事后,高现华辛辛苦苦卖的四亩多西瓜钱也花得所剩无几。有人建议他的儿子高强必须在丧期(人死后100天)内结婚,否则三年以后才可办喜事。

    之前,儿子和女方仅仅见过一次面,双方虽同意结为夫妇,但却没有“过红”。郭小红让媒人从中说和,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十万块钱“跟贴礼”。他们家本来就债台高筑,十万块钱的现金一时难以筹措,儿子婚事只好告吹。

    这件事对高现华打击很大,这时他才深深体会到:钱对于一个过日子人家来说是多么重要。没钱就没有购买力,只有束手无策,悲哀就乘虚而入,生活只有窘迫、烦恼,没有悠闲、乐趣。实实在在的压力让他无法“视金钱如粪土”,于是决定外出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