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院坐落在王府的西北角,离正门有些远,可见是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地段。
沿着曲折的廊桥穿过一片小型湖泊,一阵冷风吹过,叫桑茶浑身一抖。
“姑娘,奴婢去把那织锦斗篷取来吧。”檀香见桑茶微微缩着身子便说道。
“也好,你快些去吧,我便在此处等你。”
独自一人去那东篱院不免显得有些势单力薄,桑茶思忖着,还是等檀香回来再一道进去好些。
东篱院外头洒扫丫头见远处有个人影,忍不住嘻嘻瞧着两眼,继而转身窜进院中去了。
“福晋,那瓜尔佳·桑茶来了!”
小丫鬟对前几日的事有所耳闻,也听刘氏身边的奴婢说起过那女子的样貌,虽只远远打量了两眼,已有七八分的相似,想来是错不了了。
“她来做什么?”
刘氏一听到桑茶的名字便觉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心里很不畅快。
“哼,今日她敢来东篱院,我便叫她瞧瞧我的厉害。”
未等婢女回话,刘氏转念一想,心中已有了主意。
檀香小跑着将斗篷取来给桑茶披上,搀着她的手往东篱院走去。
“哟,今日是什么风把桑茶姑娘给吹来了?”
还未等檀香叩门,刘氏已带着婢女出来相见。
“前几日妹妹说话重了些,特意来给姐姐赔罪。”
桑茶狐疑,如此举动可见刘氏早已知晓她的到来,里头露面的几个婆子更是没什么好脸色给她瞧,刘氏那笑意更像是等着诱她进院。
看来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檀香,我方才想起兄长说给五爷拟了新的药方,你快去替我取来吧。”桑茶回身拉住檀香的手说道。
“可......”
瞧着那东篱院的主子奴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檀香揪着桑茶的衣袖暗中摇了摇头。
“快去吧,莫要耽误了五爷的病情。”桑茶轻手推开檀香说道。
檀香不敢多言,只能遵了桑茶的吩咐。
桑茶抬步径直走进院子四下观望着,院中景致一般,里头的装饰摆件也瞧不出什么花样来,确是无趣。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桑茶姑娘沏茶?”刘氏嗓音尖细响亮,像是故意说给桑茶听的。
“桑茶姑娘快坐。”
“你这东篱院......确实一般啊。”桑茶毫不客气地说道。
刘氏脸色一沉,显出几分尴尬来。
这丫头竟敢如此直言,分毫不给她留面子,当真可恶!
“五爷心善,时常拿府中的银子救济灾民,作为五爷的福晋,我自然也是以身作则,不敢铺张浪费。”刘氏顶着侧福晋的名头说道。
“如此甚好,五爷若是知道你有这份心,必定万分欣慰。”
刘氏竟还装起贤妻良母来,这话与她脸上浓重的脂粉一比,竟有几分讽刺。
“姑娘是五爷心尖儿上的人,日后入了王府必是当家主母,这盏茶便当作是我向姑娘赔罪了。”
婢女正端上一盏茶来,刘氏顺势接过,屈身奉于桑茶面前。
桑茶并未立刻接过,只觉得有些可疑,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姑娘莫不是心里还在怪罪我,因而不肯喝下这盏茶?”刘氏将茶盏又往桑茶面前送了送。
“哪里的话。”桑茶伸手欲要接下茶盏。
“啊!”还未碰到杯壁,只见刘氏将手一抛,滚烫的茶水瞬时撒在了刘氏的脸上,她的半边脸顿时被烫得通红。
“你!我家主子好声好气给你赔罪,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婢女忙将刘氏扶住,扭过脸便对着桑茶破口大骂。
“来人!将这女子给押起来!”那婢女不知哪来的权利,还能使唤起旁人来。
若说这不是一场预谋,那这婢女可就太放肆了。
“我看谁看!”一清冷的声音响起,重重的尾音带着几分强撑着的无力,草草落下。
“五,五爷?”刘氏倒忘了此刻脸上的疼痛,等着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哑然失言。
屋内一众奴仆顷刻间没了动作,纷纷跪倒在地。
“还请五爷为我家主子做主啊!这毒妇她竟然......”
“住嘴!”
扶着刘氏婢女哭喊着向胤祺讨公道,没成想反被刘氏打得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这样的蠢人刘氏恨不得将她一脚踹死才好。
这桑茶终归是胤祺当作宝贝般捧着的,那贱奴如今当着胤祺的面辱骂桑茶,莫不是嫌她命太长?
“毒妇?”
“呵,确实是毒妇。”
胤祺先是蹙眉问道,继而冷笑一声,不知何意。
伏在地上的婢女听闻此言,捂着半边脸猛然抬头,眼中放出一些光亮来,连同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刘氏则是愁眉深锁,瞧不透胤祺的用意。
“还请五爷恕罪,这奴才不过是护主心切才口出狂言,想来桑茶姑娘也是失手打翻茶盏,妾身不敢多做计较。”
刘氏弱弱地说着,像是心里受了莫大的委屈,还如此识得大体。
“胤祺......”桑茶蹙眉望向胤祺。
“瞧你那半边脸烫得通红,此事怎么轻易算了。”
桑茶本想说这样的事她也懒得计较,胤祺大病初愈,实在无须为这样的小事烦心。
没成想胤祺分毫没有作罢的意思,听着这话倒是要深究呢。
刘氏没想到胤祺竟是这样的态度,捂着半边脸哽咽着,装得可怜兮兮。
“来人,将东篱院的奴仆一众打发出府。”
“五,五爷说什么?”刘氏抬眸难以置信。
“这样滚烫的茶水也敢端上来,若是将新福晋烫伤了怎么办!”
胤祺居高临下看着刘氏,眸色阴冷。
桑茶呆呆望着胤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神转折。
“走,回屋吃药。”
胤祺搂过桑茶,脸色稍苍白了几分。
“对了,有件东西一直忘了交给你,今日也是时候了。”胤祺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来。
是一封信笺模样的物件,上头用墨笔清晰写着二字“休书”。
胤祺将休书丢在刘氏跟前,带着桑茶大步离开。
“五爷,五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刘氏浑然不顾脸上的疼痛,哀声求饶。
胤祺一个手势,外头便已进来几人将刘氏拉住,堵上了她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