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空气好像忽然凝重了起来，戈薇屏住了呼吸，心脏仿佛悬到了嗓子眼。
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战栗着，眼睛始终盯着屏幕。
陆景会回复她么？
如果回复她，他会跟她说什么？
很快，戈薇的手机响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两个字：谢谢。
谢谢。
简单又干脆的两个字。
一句废话都没有。
戈薇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滑落脸颊。
她懂陆景这两个字的意思，无非是谢谢她帮了沈乔。
至于她问他那些问题，他一概没有回答她。
十年了。
十年的过往他真的一笔勾销了么？
但她却铭记于心。
陆景……
戈薇头部后仰，任由混烫的泪烧灼着她的双眼，心一寸又一寸地疼……
中午，陆景来到医院。
欢欢还在沉睡，沈乔坐在床边拿着热毛巾给欢欢擦拭额头。
听到陆景走路的声响，沈乔回头，面露诧异，温柔的语气里透出心疼，“陆景，你怎么过来了？我们不是说好，我不打电话，你就不用过来的么。你公司离医院这么远，你还那么忙，太折腾你了。”
陆景搂住沈乔，俯身在沈乔脸颊上落下一记轻柔的吻，“我为妻子和儿子奔波还不应该么，有什么折腾不折腾的。”
随之，他看向沈乔缠着纱布的那只脚，俊颜顿时染上担忧，“沈乔，你的脚？”
他没有直言是戈薇给他发了信息，告诉他沈乔的脚受了伤。
眼下，他还没准备好该如何跟沈乔解释他和戈薇的事。
而沈乔能不能接受，还是另一说。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该来的总要来，无处可逃。
沈乔淡淡一笑，摇摇头，“没事的，上午不小心打碎了杯子，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陆景太了解沈乔，她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怎么可能自己打谁杯子。
心隐隐作痛，陆景凝视沈乔，“是不是欢欢？”
沈乔伸出手，指心覆在陆景的唇上，不准他继续纠结这件事，“陆景，别说了，我没事，不要担心。”
陆景握住沈乔的手，刚要开口说什么，欢欢醒了。
见到陆景，欢欢小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他朝陆景张开双臂，“爸爸！”
“欢欢，我的乖儿子！”陆景向前给了欢欢一个温暖的拥抱。
欢欢粘着陆景，撒起娇，“爸爸，你来陪我好不好？我不想让妈妈陪我。”
欢欢的一句话，瞬间令沈乔的心恍如被一根沾了盐水和辣椒水的皮鞭狠狠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成一团，沈乔低着头，眼泪在打转。
陆景的心里同样不是滋味，欢欢的话伤了沈乔，更伤了他。
可他不得不对着欢欢强颜欢笑，“欢欢，爸爸可以陪你，但是你不要对你妈妈这么疏离，好不好？她是生你养你的妈妈，你这样说，你妈妈多难过。”
欢欢瞅了沈乔一眼，猛地抱紧了
陆景，“我不要妈妈，我就要爸爸！我就要爸爸！”
“欢欢——”
“陆景，你别说了。”沈乔立刻打断了陆景的话，冷气倒吸进她的肺里，全身都凉得透彻，她含泪抬起头，看向陆景，“欢欢现在还在住院，一切以他的身体健康为重。欢欢要你陪着，你就陪着他吧，我出去。”
“沈乔！”
陆景要拉住沈乔的胳膊，却被沈乔一把打落他的手，“陆景，你听我的，别再跟我争执。今天公司的事情你还是暂时让你助理替你做，明天欢欢出院，就不用你了。”
说完，沈乔挪着小碎步艰难地朝病房门口走去。
望着沈乔纤瘦单薄的背影，陆景眼眸湿润，仿佛沈乔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他的心上。
欢欢搂住陆景的脖颈，明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爸爸，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陆景眉头蹙起，轻轻捏了捏欢欢的鼻子，“欢欢，医生说你明天才能出院，现在不能出去玩，听话，好吗？”
欢欢不情愿地嘟起小嘴，“哦。”
陆景压抑着内心的郁闷，试探性地问欢欢，“欢欢，难得你和爸爸独处，咱父子俩聊聊天，好不好？”
欢欢认真地点点头，“好呀，我最喜欢和爸爸聊天了。”
陆景搂欢欢入怀，亲了欢欢的脸颊一下，“那欢欢，你告诉爸爸，妈妈的脚受伤，是不是跟你有关？”
欢欢羞怯地往后缩了一下，轻声开口，“是……是我把妈妈递给我的那杯水打碎了，伤了妈妈的脚。”
陆景的心蓦地一疼。
他甚至能想象出，欢欢无情打破那杯水，混烫的液体和尖锐的玻璃渣子一起溅落在沈乔脚背上的情形，还有那种血肉撕扯的痛。
沈乔当时一定伤透了心。
她是如何忍着满腹的委屈和失望，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良久，陆景沙哑着嗓音开口，“欢欢，你有没有向你妈妈道歉？”
欢欢惭愧地低头，“没有。”
陆景抬起欢欢的脸，眸中酸热弥漫，“欢欢，你让爸爸说你什么好？她可是这世间最爱你的妈妈，你明白吗？没有你妈妈，就没有你。为了你，你妈妈付出了太多太多。她的苦全都自己装在心里，非常不容易。
你发烧，你妈妈没日没夜的照顾你，她生怕自己一合上眼，你就会有个什么差池。你把她的脚弄伤了，她忍着痛，依然细心照看你。还有上次，你把她精心给你做的排骨扔进垃圾桶，宁愿对金毛犬豆豆好，也懒得看她一眼。这些，你妈妈和你计较过吗？
没有，是不是？她一如既往地对你好，不求你任何回报。为什么？因为你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是她的命。她是你的妈妈。她对你有母爱，伟大的母爱，你明白么？”
欢欢似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他不说话，身子在战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陆景为欢欢拭去脸上的泪痕，目光柔和，“所以，不要再生你妈妈的气了，好不好？无论你妈妈让你做什么，她其实都是为了你好。那些伤害你的人，她恨不得跟他们拼命。因此，你身为儿子，你就多理解一下你的妈妈，好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