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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你？！”
毛矩仰望着身前的女子，虽然顶了个夸张的发型，还了个浓艳到俗的烟熏妆，但那略带婴儿肥的巴掌脸，大一号的眼睛和小半号的嘴巴，更重要的是那酷似关之琳的气质，毫无疑问就是那边从邓家出来后想坑自己三千块修车费的跑车女郎。
不过从那瞪大的眼睛和O形的嘴巴来看，方心中的惊讶一点也不必自己少。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冤家不聚首，就连对白都是如此同步，两人异口同声地问起。
“我在上班，当然在这里了。”
那女子像是宣示主权一般，两手一叉，先说道。
“这里？”
毛矩先是瞥了瞥从后门传出震耳欲聋音乐声的里面，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下女子全身柳丁的皮衣装扮，皱了皱眉头。
“怎么？没见过女孩子唱摇滚吗？”
女子烟熏妆里翻出丁点眼白，鄙夷道，接着杏眼一瞪，
“那你，为什么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在酒吧后面爬墙？！”
“我在爬墙过马路，免得一不小心又被人坑三千块去修车。”
毛矩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么大个男人，真是小心眼。我看......”
女子刚还想驳他两句，可突然看见了毛矩怀中的哈士奇，顿时眼前一亮，
“小猫咪？”
“喵——”
哈士奇在怀里叫了一声，但听起来不大对劲。
毛矩赶紧接着灯光，用手边摸边查看起来。
“怎么了？”
那女子发觉毛矩眉头紧锁，也蹲了下来问道。
“后腿脱臼了。”
毛矩答道。
看来是刚才被倒吊的时候，自己的挣扎和摇摆的方向相反，把腿给甩脱臼了。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女子看来心地并不像之前想的那样糟糕。如今的世道，能为一只流浪猫望上一眼，皱一皱眉的人已经不多了，更何况是出言相询。
“要赶紧送它去医院。”
毛矩镇定地说道，抱着哈士奇便站起身来。
“诶，等等。坐我车去！”
女子一把拉住毛矩，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车钥匙晃了晃。
毛矩低头看看软趴趴地哼唧哼唧的哈士奇，略一思量，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着身后说道：
“你们先回巷子里等着吧。没事的，有我在。”
“嗯？”
女子侧身看看毛矩的身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周围竟然大大小小地围着一群猫。
猫天生敏感，流浪猫尤其如此。所以当时那女子突然出现的时候，一群围观的家伙瞬间就闪开了，全都躲到了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边缘，只有几个胆大的，才悄悄地躲在垃圾桶和空酒瓶箱子后面探头探脑地张望。
“喵喵，喵。”
大黑从垃圾桶上跳下来，对着毛矩叫道。
毛矩摇摇头：
“医院那里远，我们开车去，你不用跟来的。”
“你懂它说什么？”
女子将信将疑地问道，似乎这种情景不应该出现诡异的对白。
“它说这是它兄弟，也想跟着去医院。”
“不行！我的车刚刚才洗的！”
女子一听，连忙把头甩得跟拨浪鼓似的，可刚想把话说死，低头一看，大黑猫那双荧黄的眼睛哔铃哔铃地眨着，再抬眼，身边几十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也都一起可怜兮兮地眨着。
“这，这不好吧......”
女子的心里开始动摇。
大黑侧头，一个眼神过去，美丽立马会意，爪子往两个小家伙屁股一拍，两个小奶猫扑腾扑腾地跑到女子脚边，喵喵地奶叫，使劲地蹭啊蹭。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口奶。
“好吧。那就上车吧......”
女子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垂头向路边的停车位走去，不过还不忘瞪了一眼毛矩，
“警告你，不能把脚放到座位上！”
“......”
毛矩无语地满头黑线：大小姐，你这是刁难它们呢？还是在刁难我啊？
事不宜迟，毛矩抱着哈士奇跟着那女子往酒吧外快步走去。
走进一看，那车子竟然已经换成了鲜艳的苹果绿色，如果不是那女子掏出钥匙来开门，还真认不出来是之前那车。就为了指甲盖那么小的一块掉漆，竟然把整车的颜色都换了一遍，可真是够任性的脾气。
“摇什么头呢？赶紧上车！”
果然是个老司机......
这四环小跑车虽然说是辆双门四座的车，不过实际上后排的两个座位，别说坐人，就连大点的狗都觉得挤蛋。不过，用来坐猫，倒是绰绰有余。
毛矩把外套脱下，铺在后排，然后自己抱着哈士奇坐在副驾上。
一轮你争我抢，最终挤进来了八只猫，除了大黑、斑比之外，竟然连肉丸这家伙也蹭了上来。这令毛矩深深地怀疑他们究竟是真的关心同伴呢，还是闲得无聊想要坐车兜风？
在地图上搜索了一架深夜还开的宠物诊所，女子一脚地板油，车子再着两人九猫“轰”地一声出发了。
果然是唱什么样的歌，就开什么样的车。
在深夜人迹罕见的马路上，跑车飙着过百的时速在飞驰，发动机的轰鸣就像摇滚一般。
毛矩紧紧地贴着椅背，面僵脸色白，他不是担心司机的驾驶本够不够分扣，而是担心自己的命够不够硬挨到目的地。
其实，全车上下，瞎操心的似乎只有毛矩一个。后座的一群猫倒是傻乐傻乐地趴在后排玻璃上，看着飞驰而过夜景，兴奋地喵喵直叫。
......
原本只是见识人类夜班急诊排长龙，没先到连宠物的也是如此。
小小的医院里，狗吠、猫嚷此起彼伏，有尖利的，有哀怨的，有嚎叫的；人、猫、狗的身影错落交织，偶尔还能见到几个抱着仓鼠或蜥蜴的，很多时候看上去倒是主人显得比宠物要紧张多了。
毛矩先是拿了排队号，也乖乖得跟着后面等着。
因为医院里人多又杂，而且狗也不少，未免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添麻烦，毛矩让大黑带着肉丸它们几个在医院外面等着，而且防止它们到处溜达翻垃圾桶啥的，还特地跑到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一堆香肠给它们打零嘴。
受伤的主角哈士奇也抢了一根，抱在怀里大口大口地啃着，要不是毛矩死死地把它抱住，估计这家伙早就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瘸子，要跳下地找同伴玩了。
忙完这一轮，毛矩终于可以稍微松下一口气。
“喏，给。”
一个冒着热气的纸杯递到了面前，
“喝点热的吧，小心着凉了。”
毛矩这才想起自己的外套放在车上当猫坐垫了，现在里面只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夜深的寒风吹起，还真的挡都挡不住。
他望了望一旁的自动咖啡机，皱了皱眉头，问道：
“有不是速溶的吗？”
其实本质而言，毛矩算不上是个挑剔的吃货，高档西餐能吃，街边撸串也爱，唯独就喝咖啡这事情上比较挑剔。那也是受郑伯秋和美娜这两个咖啡精的影响，当然了，那两师徒的口味也是一脉相承的。
“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女子哼了一声，作势就要把杯子往垃圾桶扔去。
“诶，别别别！我喝，我喝！”
毛矩连忙一手夺了过来。
一口滚热的咖啡顺着口腔滑进食道，像炉膛里加了新煤一般，瞬间驱散了体内的阴寒，让毛矩舒服得轻声呻吟起来。
再抬眼看看那女子，正捧着咖啡一边喝着，一边抚摸着排在前面的那只加菲猫，轻身安抚着。刚才一路来冷若冰霜的脸上，此刻倒是温柔如水，那双烟熏的大眼睛不瞪人的时候，其实也是有着可爱的一面。
“我叫毛矩，请多指教。”
毛矩把哈士奇放在椅子上，站起身来，走上前，伸出手，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