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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妃常狠毒,棋子的诱惑,165. 宫中晚宴

    今晚慈宁宫家宴,主要是为太后送行,另则是为三位公主指婚的事儿庆贺。1原本太后只打算请宫里的后妃以及公主皇子女眷们,皇帝却觉得该更热闹些,便将宗室里的几位王爷小辈儿的子侄都请了来,好好儿聚上一聚。

    庄郡王府没有了王妃,但两位侧妃是有册印的,自然有资格去。

    穆云棣一早便呆在西院,彼此都已穿戴妥当,坐着下棋闲话等待时间。

    “陆老爷的病可要紧?需不需要请个太医去瞧瞧?”穆云棣只用了三分心思在棋局,剩下的七分都在她身上。

    “暂且没事,都是旧病。”芙萩摇摇头,看见他眼中的深沉,不自觉的便低头躲过,手中棋子啪的一落,扬起笑:“爷,你下棋不专心,输了!樯”

    “总得让你高兴一回。”穆云棣倒是毫无异色,镇定自若的承认了自己走神。

    “爷这样子下棋,我才不会高兴,没有一点儿赢的喜悦。”芙萩声音不悦,心里盼着骆子琳快点儿过来,穆云棣用一股莫名的眼神盯着她,令她很不自在。

    终于碧珠进来了:“骆侧妃来了。晶”

    骆子琳莲步轻移的进来,先给穆云棣见了礼,这才说道:“今夜入宫赴宴,只怕回来的晚,东院虽留了嬷嬷丫鬟,到底不太放心,妾便擅自做主,让王庶妃在东院照料着。”

    “嗯。”穆云棣淡淡应声,携了芙萩的手率先往外走。

    骆子琳眼色暗了暗,压着心里嫉妒不忿,跟了上去。

    马车行驶到宫门口停下,芙萩刚一下来便有人上来打招呼,原来安郡王府的马车就跟在后面,与她打招呼的正是王妃吴氏与侧妃赵氏。几人相互寒暄着,一道入了宫门,前往景仁宫请安。这也是一贯的规矩,不论什么年节,总要内外命妇们先见过皇后,等着人齐了,再在皇后的带领下去慈宁宫或宴席处。

    “娘亲,好多人!”刚进景仁宫就听其蓁兴奋的声音。

    “记得娘亲告诉你的话,可别乱跑,若是走丢了可见不着娘了。”芙萩只是吓唬她,真正怕的是她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什么人。

    赵歆月听了轻笑:“蓁蓁还是很乖的。你若不放心就让她坐在身边,反正她还小,不用去那边席上。”

    宫中宴席向来是分身份而坐,例如公主们一桌,宗室郡主们小县主们一桌。郡王之嫡女为县主,蓁蓁是庶出,则是县君。

    “那就让她跟着我吧。”芙萩想着蓁蓁还小,未免说错什么话被人听去,到底跟在身边的好。往后再大几岁就要好好儿教导了,毕竟身在皇室的女儿,人情往来待人接物都是最基本的技能。

    余光轻瞥,骆子琳正与几位王妃相谈甚欢。她不禁心下哂笑,再如何标榜经营,终究是没那个做王妃的命。1

    景仁宫里人多,娘娘们,王妃公主们,芙萩这个侧妃身在其中只能做陪衬,倒也轻松。一番请安奉承后,时间差不多了,皇后领众人前往慈宁宫。芙萩领着其蓁坐在席上,几位侧妃夸赞几句,倒也没人说什么。

    “皇上驾到——”当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到来后,宴席便开始了。

    偌大的宴席场地,人员众多,却是井井有条,戒备森严。

    最上首端坐着最为尊贵的三个人,近前陪坐的有简亲王府的老王妃和两位面容端庄四十左右的王妃,再有便是几位后妃,两身金黄色的贵妃服饰十分显眼。没料到敏贵妃竟也出席了,虽然已华灯灼灼,对方精心妆点,但仍瞧得出敏贵妃精神不济。估计是太后办家宴,不敢不出席。

    宫里人心复杂,都知敏贵妃身子不行了,可今晚敏贵妃真的不出现,只怕就有人要兴风作浪了。

    芙萩朝穆云橖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距离太远,瞧不见穆云橖的表情,但可以想见他的担忧。敏贵妃这般逞强自是不为自己,而是为着两个儿子罢了。

    原本是心随意动的看一眼,却不经意看到皇子们那一桌最靠上首的一个人,是二皇子穆云桓!他怎么定定的只看着一个方向?顺着其目光一望,看的是瑾妃?!

    芙萩一愣,猜思着这二皇子是不是看瑾妃得宠起了什么心思?

    “娘亲,我要吃那个!”其蓁的话音拽回了她的神思。

    “陆侧妃看什么呢?”赵歆月发觉她出了会儿神,顺着望过去,以为她看的是穆云橖。她这般开口,倒也没旁的意思,只是为提醒她四周耳目众多。

    “敏贵妃……”她刚张口便听有人惊呼,循声望去,只见敏贵妃整个人倚在宫女身上。

    太后等人一看,连忙准她提前退席,命人好好儿送回去,又宣太医去瞧瞧。

    “皇祖母。”穆云柏与穆云柯因为最小,坐的离太后很近,这会儿见母妃这样,哪能不担心。

    “小十别怕,你母妃不会有事的,你去瞧瞧吧。”太后很喜欢这个小孙儿,聪慧嘴甜,长相不似敏贵妃那般柔美,而是偏于皇上的明朗俊逸。抬眼一看,见穆云橖因为担心而站了起来,那副消瘦病弱的模样令太后在心里叹了口气。“老七也去吧。劝着些敏贵妃,放宽心好好儿养病,我这儿不讲究那么多虚礼。”

    “孙儿谢过皇祖母。”穆云橖行了礼,这才领着十弟疾步前往长春宫。

    若在以往他不会如此不顾场合的失态,可眼下敏贵妃的身体一日病弱一日,他怕稍有耽搁就见不上最后一面。王妃吴氏与赵氏一块儿跟着去了,宴席并未因他们的离开而改变,不过转瞬再度热闹起来。

    长春宫里冷寂寂的一片。

    穆云橖听着太医千篇一律的话,不耐烦的越身而过,至床前看着母妃苍白中带着红晕的面色。若非方才太医肯定的说了无碍,他会以为这是回光返照。

    “母妃。”穆云柏到底还小,平日里又总被宠着,此时被吓着了,早哭红了眼。

    敏贵妃反过来宽慰两个儿子,按理她该最担心未成年的小儿子,可是她却对身子弱心思重的大儿子最忧心。这个儿子和她很像,心思极细,表面上温润柔和,实则最有主意最为执拗。

    敏贵妃先是将小儿子劝下去,又遣退了下人,这才低声问他:“你跟母妃说句实话,你对那个位置是不是……”“那位置本就能者居之,不是吗?”这回穆云橖没有回避,神色十分平静的说出想法。

    敏贵妃并不意外,身为皇子,谁能没有点儿想法?

    “母妃不用担心,儿子凡事都有分寸。”穆云橖一向不与她说那些事,也是怕更添了她的病。他们母子不仅外貌相似,性子身体也相似,都受不得忧思病痛。只是,他和母妃有点不一样,他是皇子,他所经历的事情若不找个宣泄口发泄,那他实在撑不下去。

    “母妃也没别的话交代,只是希望你们兄弟二人安康一世。”

    穆云橖正想劝她别多想,却听外面禀报:“皇上驾到!”

    “儿臣恭迎父皇。”

    “起来吧。”皇帝虚扶了一把,打量着他的面色,叹息了两声:“你身子也不好,这会儿天晚了,早些回去歇着吧。你母妃的病太医说了不严重,仔细养着就行。你往后常来请安就是了。”

    “是。儿臣告退。”虽是母妃寝宫,可同样是深宫内帷,穆云橖作为成年男子的确不好在深夜逗留太久。

    待他走后,皇帝坐在床边,看着日益消瘦的敏贵妃不免想起过往情形,又宽慰了一番。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的日子不长了。”敏贵妃轻柔一笑,原本不俗的容貌配着几分病弱,恍如又回到年轻时的绝美风姿,令人恍惚沉醉。

    皇帝心下极为感慨,想到陪伴自己多年的人即将离去,心里也十分不舍:“你别胡思乱想,你这病会好的。”

    敏贵妃只是轻轻摇头,脸上温柔的笑恍若缥缈:“皇上,臣妾能陪伴皇上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臣妾知足了。想当初臣妾第一眼见着皇上,简直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险些连手都不知如何放……”

    一室的安静中,只听温柔的女声一点点回忆过往,皇上从一个聆听者,逐渐也一同陷入美好的过往。当年能得到这样一个绝色又有才情的女子,他是十分得意的,也曾独宠过不少时日,有过不少难忘记忆。如今,十多年过去,美人即将逝去,再忆前景,恍然如梦啊。

    “皇上不用伤心,命数富贵皆有天定,若非皇上福泽庇佑,只怕臣妾早就不在了。”敏贵妃含笑说着,眼泪却流淌下来:“只是臣妾舍不得皇上,舍不得两个孩子,小十还未成年,也不知以后……”

    “快别哭了,他们同样是朕的儿子,朕会好好儿照顾他们。”皇帝一看她的眼泪心里跟着一阵酸楚。

    “皇上是个好父亲,只是小十的性子臣妾是知道的,聪慧是有,就是不大稳重。皇上到底是一国之君,怕是繁忙下不能兼顾,小十刚满十岁,离出宫建府最快也有五年,这五年里,怕是要让皇后娘娘受累了。”

    皇上听了这话,从情绪里微微挣脱,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找个人照顾小十?”

    小十是贵妃之子,若要让人抚养,能选择的只有皇后和惠贵妃。皇帝不能不多想,她方才提了皇后,莫不是想要小十给皇后养?那么一来,小十便是半个嫡子,能没旁的用意?毕竟中宫无子,小十也并非年幼,上有兄长,若想争,是很有可能的。

    一想到敏贵妃可能是在算计,这打量的目光就变了。

    敏贵妃自然是觉察了,可这是她故意引到的结果,佯作无察,淡笑道:“臣妾想过,只是皇后打量公务十分辛苦繁忙,惠贵妃又有二皇子和五公主……皇后是所有皇子的嫡母,日常生活起居,皇后定会照料的妥当,小十住在撷芳殿又有十一陪着,臣妾放心。”

    皇上见她这般说,明白了,敏贵妃是怕他将小十交给皇后,怕小十但上嫡子的名头而遭受各方嫉恨暗算。

    “放心吧,朕和你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小十,将来再给他指门好亲事。”到底是一片慈母之心,皇上对这般试探并无不悦,感慨着做了这番承诺。

    “多谢皇上。”敏贵妃这下放心了。

    “很晚了,你歇着吧。”皇上又想到老七的身子,觉得她这辈子着实不容易,临到这时也只是挂念儿子平安,并未趁机要求什么利益权势,反令他越发舍不得她这么去了。

    “臣妾病着,不能留皇上了,皇上也早些歇息,保重龙体。”敏贵妃说了太久的话,早已用尽了体力,这会儿心事一完,再也没了精神。

    “嗯。”皇上亲自扶她躺下,掖了掖被角,嘱咐宫人仔细服侍,这才出了储秀宫。

    一路慢慢前行,想着敏贵妃年轻时的模样,又想到现在,不知觉间便走到了翊坤宫。人生何其短暂,何况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并未人人口中喊的“万岁”,越是如此,便越是贪恋年轻美好,越是贪恋过往年华。

    当看到殿门外等待的一抹纤柔身影,瞬间便觉心头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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