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赫，呃赫…”
李遂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嗓子里就只能发出这样生涩的声音，想要再发出什么其他的声音，却也只能止步于此。
喉咙里尖锐又干涩的痛意，一点都不像是被水久久浸泡过。
她稍稍一动，全身上下都牵扯出灭顶的痛意，意识到自己还有痛觉，她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头痛欲裂，可她却欣喜若狂，她居然真的活着？
片刻的兴奋之后，又不完全确定了，身体确实冷冰冰的，她感受得到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可她确信自己已经脱离了刚才那个冰冷的湖底，周身黏腻潮湿，却没有浸泡在水里压力高到掣肘了动作的感觉。
接上之前的记忆，她此刻应该沉在湖底，无人知晓，最后成为鱼虾的食物。
尽管这并不如她所愿。
眼皮很重，她挣扎着睁开眼皮，试图看看自己身处哪里。
睁眼是黏连在一起的乌黑睫毛，低低垂在视线里，遮挡着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稍一动就能淌出水来，渗进眼睛里，带来涩涩的痛意。
她费力摆脱这样的困境，入眼是跟刚才一般的黑暗，只有一些些不真实的微弱光线让她确信自己已经脱离了那片湖底。
周遭有草有有树，抬眼是没有多少星星的广袤天空，跟车子失控时的场景相似，可独独失了那片差点吞噬她生命的湖泊。
她忽而笑了，嘴角咧到从未有过的深深幅度，她还活着，她笑得发颤，肺腔里湿漉漉的，大概还残留着刚才那湖底冰冷的水，让她本无声的笑带出了嘶嘶的诡异声音。
她还活着，心里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劫后余生的开心，无以加复地。
“还有力气笑，看来是缓过来了。”
耳边响起突兀的声音，带着男子特有的磁性，李遂意的笑戛然而止地顿在脸上。
她还躺在地面上，凹凸不平的石子，尖锐地抵在她瘦骨嶙峋的脊背上，稍稍侧脸，就能看到一双沾满泥污的白色运动鞋在不远处，顺势往上看去，是男人稍有些粗犷的小腿腹。
还没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她已经惊坐而起，可这样激烈的动作，让她身上的痛意加倍席卷而来。
她闷哼一声，却没有别的动作，她向来如此，不管多痛，都不会叫。
缓过劲来，她才正眼去看那个人。
不远处的一颗树上，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靠坐在那里，两条长腿一只屈膝立起，修长的手臂搭在上面，另一条腿摆直放平，有些慵懒随意的样子，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隔着一些距离，她并不足以看清他的样子，可看着突然多出来的陌生人，她还是心生防备。
男子似乎看不出她的戒备，只当她是还没有从危险中缓过劲来：“放心，你还没下地狱。”
他的声音也是低沉的，似乎这样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觉得有安全感，沈沉的声线跟他很像，但他又不比沈沉那样冷冰冰。
她手撑在地面上，手心被石子硌出了凹凸不平的痕迹，站起身来，好几次都有要摇摇坠下的趋势，她的脚底就像是生了根，没想到到最后居然站稳了。
“像我这样善良的人，该跟我妈妈一块儿去天堂”，她那样自信，并没有将男子的话当做玩笑对待。
“善良的人？”男人轻笑一声，投在夜晚的寂静中又轻又柔：“善良的人可不会被那样穷凶极恶的人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