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风语咒续集之北上之路 > 第127章 番外篇……云归若有期(1)
    我醒来时,天地一片昏黄,沙尘如雾弥漫,把我包裹其间。在这满目荒凉中,我好似也是一粒沙,被风鼓起,茫茫无所依地飘飞着。

    对,是风,我能感受风在吹,很微弱,但确实在我四周流动着,轻轻撞在我身上,又绕开我,带着那些沙尘,离我而去。

    恍惚间,天地复归清明,山后的夕阳正倔强地把最后一束余晖撒在我面前的墓碑上,照亮那些阴刻在墓碑墓碑上,也深刻在我心上的名字。

    风吹走了沙尘,也吹走了一场梦。

    我记得,在入梦之前,我也曾像这样站在他们的墓碑前,用泪尽的双眼看着墓碑,看着他们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痕迹。

    我不知道该怎样,所以我只能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直到我听见一阵细微脚步声传来。

    “不想做点什么吗?”

    我回过头,是一个女孩子,脸上很干净,也很漂亮,就是打扮随意了些,长发分两股蓬松地扎在头上,像两只大耳朵,一身衣饰也稍显破旧,不过整洁轻便。看这装束,应是常年游走在外的人,就像曾经的我,以及躺在旁边的他们。

    “你是?”可以肯定,她不是附近村镇的人,否则这么漂亮的姑娘,向云肯定会天天跟我们念叨。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隔壁镇叶叔的女儿娶回家,因为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而眼前这位,容貌显然远在叶家丫头之上,我甚至怀疑,向云会因为她从土里坐起来,搂着我的肩说,看见没,我要娶她这样的,以后我的儿子肯定就比你们的儿子帅,让你们这些拿我脸说事的都羞到地里去。

    然而现在地里睡着的是他,并没有坐起来,给我一个羞到地里去的机会。

    “谈个交易吧,你的命给我,你想做的事我来帮你做到。”我抬起眼,看见女孩子的眉间泛起淡淡愁色,语气中却不闻丝毫波澜。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对我而言这并不重要,因为我更感兴趣她提到的交易。

    “你能做到吗?”我看不出她身上有和特别之处,自然也怀疑我一个七尺男儿都不能做到的事,她凭什么去做到。

    她还是没有回答我,只是反问道:“听说过零吗?”

    当然,侠岚和零的故事,坊间传闻颇多,但仅是传闻而已。普通人里,信者有,不信者也有,我们中身子最弱的迢川就很是相信侠岚的存在。他常会拿毛笔在左手上画一个图案,告诉我们那是侠岚印,有那图案就可以成为侠岚。小时候我们也取笑他他手上的侠岚印是假的,直到后来我偶然问起他,为什么想成为侠岚,这个总是被我们护在身后的瘦弱小子一脸认真地说,他希望能像侠岚一样,为我们护住一方天地。从那之后,我们再没取笑过他。

    也许正是因为迢川的缘故,我对传闻里侠岚最大的敌人,至邪至恶零的印象很坏,所以这个女孩子提起零的时候,我控制不住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她眉间的愁色更浓了,不过语气依旧未变,“看样子是知道,只要你把命给我,我可以给你零的力量,去完成你想做的事。”

    很具诱惑的提议,但我拒绝了。不是因为惜命,而是怕迢川不喜欢。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女孩子随即便离开了,世间怀有深重执念,愿为之献出性命者数不胜数,想必她也不在乎我这一个,自然不需要跟我浪费时间。

    我仍在他们的墓碑前站着,足足一天一夜,直至脱力晕倒,又昏睡了许久,最后被一场急雨浇醒,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山下走。

    我的生活里不存在侠岚,也不存在零,所以有些事,终归还是得我自己去做。

    归林镇,回春药铺。

    “四爷爷,秋儿今天的药喝了吗?”

    “喝了,但是......”

    “知道。”我以手势制止住四爷爷往下说,“再给她喝几副药看看吧。”

    我掏出钱袋放在柜上,“您老费心。”

    “哪里话,不过我有一说一,药不医心,她这若是有心结,喝再多的药都没用。”

    “知道。”我点点头。

    犹豫片刻后,我终于横下心同四爷爷告辞,没有进里屋去看剪秋。

    离开药铺后,我在镇子东边儿找到高铁匠,请他帮忙修一修我那把已不成样子的刀。

    高铁匠人如其名,个头很高,身子也很结实,头发都白一半了,力气却不比我们年轻人少,挥起锤子来呼呼地带着风。而且他这人并不只有力气,四爷爷以前跟我提过,高铁匠早年是走江湖的,心细,这镇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就数他瞧得最明白。

    “这伙山匪很凶啊。”他一边敲打卷起来的刀刃,一边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我。

    我避开他的眼神,轻轻应了一声,“是。”

    余光可以瞥见他仍看着我,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我还没见过比路嵩身手更好的小子,连他都没能回来,这伙山匪是真的凶啊。”

    “是。”我索性连余光都挪开,彻底不再去看他。

    但脑海里禁不住浮出路嵩教我用刀时的样子,他曾跟一位游历至此的武人学过些招式,后来又把这些招式教给了我们。非要说侠岚的话,他就是我知道的人里最像侠岚的,本事大,心也善,爱扛事,总是像大哥一样带着我们。

    “差不多了。”高铁匠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坏得太厉害,只能修到这样子。要不我干脆给你新打一把,看起来那伙山匪用的刀顶多到我几年前的水平,现在我打一把肯定比他们的好。”

    我谢过他,但没有接受他的提议。这刀是三年前他打的,除了不会使刀的剪秋,我们五个每人一把,用到现在有感情了。

    身上还剩一点钱,我又去买了些米面做干粮。老板娘虹姨把装好米面的袋子递给我时,不忍道:“活着就是幸事,报仇的事情急不得,你何苦现在去送命。”

    我冲她笑了笑,伸手接过了袋子。

    家在镇子西边儿,据说那里以前是一座神庙,不过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神像,只有一个土墩子,后来被路嵩改成了灶台。还有我们吃饭的石台,好像以前是用作祭台的。

    我推开早已可有可无的门,院子里路嵩晾的兽皮已经被雨浇湿,剪秋晒的野菜同样没能逃过此劫。还是向云最聪明,每次都要把砍回来的柴搬到屋檐下,才让我不至于无法生火做干粮。说到做干粮,迢川的手艺我怎么都比不上,可现在也只能将就了。

    十八年,我迄今为止的全部时间,都在这里与他们相依为命,一起度过,现在却只剩下我,而且很快,我也可能不再回来。

    当我做好干粮,准备离开镇子再进山的时候,四爷爷的小孙女急急忙忙地跑来拉住我。

    “秋姐姐的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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