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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玉香站在两人前边,作为父亲,不怒自威。
何先聪踌躇,拐着人家女儿跑了,还被她老子拦截,想想就够尴尬的。
玉香拉着何先聪转头就要跑,忽然又窜出两道人影来。
玉香苦笑:“阿叔,阿伯,你们也要拦我?我好不容易有了点活下去的东西,你们忍心?”
两个苦笑,这闺女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也不愿意坏了侄女幸福,可是她爹说更在理。
见两人不答话,玉香心里凉了半截。牵着情郎的手一紧,疼得何先聪直戏凉气。
玉香力气原来这么大?
波玉香不想事情闹开,沉下脸来,第一次没给这个疼爱有价的女儿好脸色,一步一步靠近,她一步步后腿。
何先聪想稳住爱人,却被捏得生疼,只好跟着后退。
包围圈越来越小,玉香有些崩溃。阿叔和阿伯有些不忍心,朝波玉香使眼色,却给瞪了回来,只好呐呐不语。
玉香噗通跪下,哭的伤心,任由何先聪拉扯,就是不肯起来,苦苦哀求道:“爹,你就放我们走吧!我求你了,爹!”
何先聪:“玉香,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吧,这件事就好好谈谈,总可以解决的。”
玉香捂着脸大哭,嘴里重复着一句“你不懂,你不懂。”
波玉香喟然一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是放他二人离去的话,谁又对得起玉香?
有些颓然,波玉香问:“不都已经跟你们保证了吗,就算绑也把这小子绑回家里去,你这样对得起玉罕吗?要知道,在我发现你带着这混小子逃的时候,她可是拦着我的,要不是把她锁在房间,我现在都脱不开身。你们以前感情有多好!就因为这个混账东西给坏了吗……”
何先聪被做一句混小子,右一句混账东西怼得说不出话来,憋红了脸。
我说未来岳父,就不能挑点好听的说?
玉罕,就是那个和玉香一模一样的鬼吧,和玉香是双胞胎姐妹?
玉香忽然吼了一声:“爹!是我先认识先聪的,为什么,为什么玉罕老是和我争,别的东西我都不在意,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姐姐抢男人!不知道羞耻吗……”
啪!
一个巴掌打在玉香脸上,声音清脆。
何先聪红了眼睛,心疼摸着玉香脸上的巴掌印,朝波玉香大声怒道:“干嘛!”
波玉香斜睨,何先聪给盯得不自在,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本还想着说上一句自己不是货物,总该有点自主权……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玉香暗地捏了捏何先聪手掌,示意他不必再说。
阿叔和阿伯也不好插手,但是那一巴掌就像打在自个脸上,一个字。
疼!
连带着看波玉香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结果这糙汉子虎目一瞠,两人就变作焉了的鹌鹑。
玉香声弦欲泣,“爹,平日里,你多偏袒于我,看似对玉罕不公,但是,事情最后,好处都是玉罕得了,你可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死了,在爹的眼里就一钱不值了!明明是我先认识先聪的啊!玉罕真的有资格跟我争吗?若是我不带着先聪逃,最后是个什么结果,我不晓得,你总该清楚才是……”
何先聪呆了,脑子一阵霹雳,雷得他七荤八素。
死死……死了?
玉香是个死人?自己最先认识的是个……是个啥?
玉罕又算什么?
噔噔,身体不听使唤,倒退几步,撞上一个结实胸膛,抬头一看,空荡荡的眼眶挑战着神经极限,口鼻耳都是泥巴,塞得满当。
阿叔一推,脊柱没了气力的何先聪瘫软在地,玉香想过去扶一把,何先聪手脚一并蹬着,口里含糊不清:“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玉香怔怔看着这个一口一个山盟海誓的男人,不由得悲从心起,两行清泪挂出了泪痕。
瞧得闺女脸色,波玉香压抑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就要上前打何先聪一顿。
玉香拦着,不让。
波玉香指着何先聪个熊样怒声道:“你看看,当初就不该迷了心窍,听你们两姐妹的话,弄死他最好!”
玉香:“爹,阿叔阿伯,让我跟他单独说会话好不好,我不跑了。”
波玉香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往后退了去,留了空间给这一人一鬼。
何先聪像是给吓坏了,有些痴傻。
玉香却是笑得很开心,这番模样真的好像当初第一次见面,也是傻傻的,要不是自己主动些,或许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吧。
自顾自的说,嗓音一如最初那般甜美:“其实太兰族有一半的人都埋葬在了竹海深处,现在的他们,都只是靠着一口执念留在人间而已,因为我们不想太兰族灭亡,要帮着找到合适的居住地和稳定的生活。这本是我们自那次泥石流滑坡后的执念,可是我们渐渐的改变了,变得贪婪,明知道不应该,可是仍然死皮赖脸和活下来的太兰族人一块儿生活着,不愿离去,因为我们各自都有着私欲和生前的愿望,而我,从小就希望找一个白马王子,幸福过一辈子,这都是我从童话故事书里看来的,一直是我的憧憬,直到那天遇到了你。你挺傻的,但是长得挺帅,姐妹们都暗地羡慕我呢,我也好高兴。不过……我害怕了,你知道吗,我好怕,怕你离开,怕你知道我不是人之后离开,所以我去求我妹妹玉罕,在我休息的时候,让她跟你接触……说起来,也是自己的错啊,是我害了玉罕,是我连累了你。我从没想过害人,我只是想要一段属于自己的美好回忆,真的……就这么难?爹劝我放弃,可是我放弃不下,当我知道玉罕也喜欢你的时候,除了气愤和吃醋,更多的是高兴。我以为只要你嫁给玉罕,那么我们一家四口就可以美满幸福了。爹和玉罕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连玉罕和我轮流在家的细节都商量好了,可是……你打翻了栖身的瓶子,你逃了,我很伤心,其实我知道,更伤心的是玉罕,她是个好姑娘,很好的姑娘,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可以吗先聪?我会离开。”
眼前的人儿说着笑着哭着,有点卑微,抚摸着爱人的脸,不管这傻呆的人能听进去几句,还是细细的叮嘱。
支开了爹和阿叔他们,这些心里话吐露出来,觉得好受不少,先前那种对不起姐妹的罪恶感消散了不少。
认认真真,一丝一毫都没放过,玉香看了他好久,久到能记住一辈子。
何先聪说不出话,模样仍是痴傻,自动关闭了对外界的感官。
他笑着,流着唾液,不少顺着嘴角滴了下去,拉出一条晶莹的长条。
玉香很深情,吻上了何先聪的唇,很干涩,因为早没了人的体液。
唇分,选了个方向,独自飞奔而去。
没了“拖累”,速度很快。
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选一个阴暗的角落等待烟消云散。
像她这般的小小怨念,离开了合适的生存地方,根本逃不过天地浩然正气的消磨。
波玉香他们的急呼此起彼伏,显然去追赶,留下一个似痴似傻的何先聪。
……
一间房子里,李淳熙与玉蔷大眼瞪小眼。
身上的衣衫都给换了,一想到这,李淳熙就有些不淡定。
“李淳熙,你人呢?”
一把大嗓门响亮了整条小摊街。
房里两人听了个清楚,仍是大眼瞪小眼。
不就是醒来之后骂了一句胸大无脑吗,至于这样?不让你送我去医院折磨的是你吗,难道不是我自己?
干咳几声,有气无力的服个软,玉蔷显然不太满意,慢腾腾的起身,不忘傲然挺胸,看了眼李淳熙,眼神道不清说不明,让他好难受。
一艘绿竹筏就这么悬浮半空,小和尚扯着嗓子大喊,到处找人。
忽然眼前一亮,暗地咽了口口水,舔着脸,整理了一下仪容,一溜小跑过来。
双手合十,又觉得不合适,伸出手来晃了晃,“姑娘叫什么名字?”
玉蔷鄙视,一双贼眼都要落在自家伟岸上,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肘子,女人找对象就看自己有没有胃口。
把小和尚的手晾着,玉蔷一点都不尴尬,说道:“找李淳熙的?人就在屋子里头,没事少嚷嚷,孙猴子进山似得,生怕谁不晓得一样。”
回手挠着脑袋,裂开嘴角乐呵呵的笑,跟着玉蔷进去,李淳熙就这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就剩下嘴巴和眼珠子还能动,看着都觉着疼。
玉蔷撇了眼,暗道:这和尚真是脸皮够厚的。
“弄成这样,估计是很难治好了,不过放心,有东来紫气吊着,起码没就会早登极乐。”小和尚双手合十,喊了一声佛号,眼珠子乱飘,全落在玉蔷身上。
哼!
玉蔷交叉抱合双手,鼓鼓涨涨,让小和尚两人好担心那薄薄的布料。
小和尚面相庄严,“麻烦姑娘搭把手。”
玉蔷没搭话,转过身来,一把扛起了李淳熙……怎么说呢,就像是市场上卖猪肉的?
李淳熙难受加无语。
小和尚两眼冒精光。
这姑娘,好气力!
“喂,还有尾巴没断掉,就这么走了。咱可是收了不少钱的,总不能没头没尾吧。这不是害了雇主吗?”
李淳熙忍着反胃,问了几句,求个心安。
“没事,有老妖怪撑着呢,咱先回去,把你泡好了。”
小和尚心不在焉,只顾盯着玉蔷背影看,很入神。
李淳熙心下稍安,不过怎么就这么不爽呢?还有,‘泡’是几个意思?
……
竹海,,累得不行的波玉香被两个死鬼兄弟架着,风驰电挚,在追赶前边一道身影。
不是说些动人情的话,希望女儿停下。
玉香回身喊道:“爹,你就被管我了,行不行!”
波玉香一急,吼道:“你要是敢离开,信不信我回去就让你阿叔把何先聪那小子给宰掉!”
玉香娇躯一震,就在波玉香三人以为有戏的时候,嗖一下,跑得更快了。
“爹,你不会的。”
波玉香气得想跳脚,狠狠踩着空气却发泄不得。
阿叔苦笑,“你就消停点吧。”
阿伯点头。
波玉香不敢对女儿说狠话,还不敢骂你们几句撒气?
“去,连你们都是一个死样,真当老子好欺负?”
阿叔阿伯心下吐槽,这不是专挑好欺负的下手嘛,和小时候一个鸟样。
嘭!
玉香感觉撞在一结实胸怀上,有些眩晕,往后退了几步,只见眼前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笑容灿烂。
这人声音温和好听,“终于找到你了,没事,不用说对不起。”
玉香完全没那意思,听得后边脚步声响,就要闪过去,继续逃,却被一只手提了起来。
“放开我!”
玉香大急,一拳打在那人手臂上,却给震得生疼。
“这就不对了,多美的……一只怨念,我可舍不得就这么捏死了。”
语气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她大气不敢出一下。
“你是谁!快放开我女儿!”
后边,波玉香等追了上来,目眦欲裂,呼喝两个死鬼兄弟上前,愣是没个动静。
“怎么了?”
阿叔阿伯说不出话来,不受控制,在偷偷后退。
张云祥给波玉香解释道:“没事,不过是有点害怕我而已。”
波玉香心漏了一拍,害怕你?
脑袋上,一株脆嫩玲珑枝摇曳生辉,宝光熠熠,照亮了幽暗的竹海夜晚。
唰唰,两道宝光打在阿叔阿伯身上,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烟消云散。
波玉香冷汗直流。
“你到底是谁!”
话说得凶狠,但是停不了打架的牙齿。
捏着玉香的脖子,张云祥还是那般风轻云淡,没把眼前色厉内荏的家伙放在心上。
手微微用力,波玉香看得难受。
他红了眼睛,暴喝:“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有本事冲我来,放开我女儿!”
玉香被捏着脖子,嘴里呜呜,说不出话来,着急不以。
张云祥:“你联系那些怨念鬼怪,要打杀我的债主,你说有没有关系,嗯?”
波玉香愣了,债主?很快,又给接下来的一幕刺激的暴虐。
张云祥微微一用力,剑气横生,在这女怨念身体里来回穿梭了千百万次,顿时化作青烟没了踪影。
紧接着,一巴掌拍翻了猛牛一般撞过来的波玉香,语气转冷:“和怨念做交易,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能保住你另一个女儿安好一生就不错了!有些界限不是你能触碰的!”
波玉香被压在土里,手脚抓在张云祥手上,要给他一点伤害。
张云祥没觉着可笑,反而有几分共鸣,很惆怅的感慨,有几分同命相连的感觉。
波玉香就像是太兰族怨念与太兰族活人之间的媒介,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做了。这是被世间浩然正气所不容的,也就是所谓的苍天有眼,会折损阳寿。
但是又觉得不好说些什么,一个可怜人罢了。女儿死了,怨念不散,却仍是生前一般疼爱。
可是这样不对,即使可怜,你也没权利剥夺别人的权力甚至生命。
一手刀,将人给敲晕了抗在肩上。
在竹林里寻到痴呆的何先聪,烈阳珠土黄光彩一照,稳定了其三魂,也昏了过去。
于是肩上就多了两人。
来到了波玉香的竹楼,一脚踹开了门锁。
在玉罕的好奇目光中,转身走了,很快,快到玉罕没来得及问上一个字。
他也怕,只是藏得深了。
……
一艘绿竹筏恰好在必经的路上,上边一个光头程亮。
跃身而上,带起一阵清风。
小和尚转过头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李淳熙在安睡。
麻麻批,这年头真是还钱的才是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