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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打死你！”
“哈哈！你们看嘞！她还哭了！”
“没爹没妈的娃子！哈哈！”
“打！打她！叫她一天就装可怜！”
“哈哈！打她！”
这是在一个简陋的学校，学校的建筑看着像是七八十年代的风格。我记得，这个学校在我小时候就被拆迁了。
在只有泥土的简单操场上，几个半大的小孩在殴打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不管他们怎么打，小女孩都只是忍着，不吭声。因为这不是一次两次了，经常在放学后，班上的同学总会找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欺负她、殴打她。
她哭过，向班主任说过，不过那个班主任，每次都是笑呵呵的说同学们在和她开玩笑，然后随便说几句就让她离开。而殴打，从来没停过。后来她就明白了，班主任看她的眼神，和村子里其他人看在垃圾堆里找食物的流浪狗的眼神，是一样的。
她不懂，为什么同学一直欺负她，打着打着，她才明白了没爹没妈是什么意思。
对啊，我没爹没妈……她这样想着。
在殴打得差不多了，在小孩们的吆喝声中，才呼啦的结伴离开。他们要回去了，爸爸妈妈准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在等着他们回家吃饭。
小女孩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身上还在隐隐作痛。她看了下原本白色的连衣裙，现在已经狼藉不堪。她想了想，走到旁边的水龙头旁，用水沾在身上，使劲的揉搓着，不然阿姨会生气的，而阿姨生气的后果，她已经体会过好多次了。背上有一大片淤青，就是上次洗盘子时打碎一个盘子，阿姨生气留下来的。阿姨，打得会比同学们打得疼很多，很多很多。
她从记事开始，和她住一起的，是叔叔阿姨。听阿姨说，她的爸爸妈妈早就死了，她是因为被阿姨可怜，才被接过来养的。
爸爸妈妈？那是什么？是像其他同学一样，每天接同学们放学的那些大人吗？那些可以亲昵的抱着同学，然后在脸上亲一口的大人？
她不清楚呢，这两个词的意思，还是从殴打她的同学们听到的。应该是很好很好的东西吧。
好容易才把衣服上的泥土弄掉，至少看上去不那么脏了吧。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让她打了个寒颤，她不敢久等，已经耽搁很久了，再晚回去阿姨会生气的。
“阿姨，我回来了。”她轻轻开了门，阿姨正在做菜，看来是没心思看她的衣服了。她轻轻松了口气。
阿姨随意看了她一眼，随即一刀重重砍在砧板上！她身子抖了抖。
“怎么又弄得这么脏？又打架了是不是？”
“嗯……”她小声答道，不能辩解，这是她多次同样场景后总结出来的。
阿姨挑了挑眉，握刀的手紧了紧。正想再说什么，这时叔叔笑呵呵的从客厅过来，说道：“算了，今天是她八岁生日，别难为她了吧。”
小女孩身子又抖了抖，叔叔从来不打她骂她，但是她更怕叔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因为叔叔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好像带着些什么，让她好怕，她只能本能的避开叔叔，尽量不和他单独处一起。
“哼！”阿姨这才送了送手，又开始切菜，随口说道：“去桌上拿钱买点肉回来。”
“哦。”她急忙答应，拿了钱就赶快出门，这个地方，更让她恐惧。
“早点回来！”叔叔笑呵呵的说道。她身子又抖了抖，快速离开。
生日？那是什么？好像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吧。她在路上想到，对这个并不理解。
一路上，遇到一些行人，他们像是看到什么一样在躲避她，有时能听到他们在小声说话，什么‘克死父母’，‘煞星’，‘没教养’之类的。她不是太懂，只是知道，他们不喜欢她，甚至躲着她。
在卖猪肉的大叔嫌弃的眼中，小女孩接过了袋子，慢慢走回去。
她尽量走得慢点，这样的话，可以拖得更久些，可以少在那个地方多待一秒也是好的。
这时，她停下了脚步，几只脏兮兮的流浪狗挡在她面前。她紧紧抱住手中的袋子，小腿不断的颤抖。
…………
小女孩孤零零的站在街头，手中的袋子早已不翼而飞，身上被撕咬出了很多血淋淋的伤口，
鲜血，
在不停流淌。
小女孩的小腿在不停颤抖，她绝望了。
那块猪肉丢了！
阿姨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一想到阿姨的惩罚，还有那间黑漆漆的屋子，恐惧充斥着全身！
她想了想，不敢再回到那个地方，于是转身朝着那座山里走去。那座山，是她唯一喜欢的，因为那里没有人，没有人会给她那种目光。
“宝贝儿！生日快乐！”路过一户人家时，听到年轻的女性在说话，她扭头看去，一个女性在抱着一个小孩亲了一口，旁边一个男人在点着很多蜡烛，那个东西，好像叫做蛋糕？
“生日……快乐。”小女孩囔囔说道。
小女孩还在一步一步的走，
鲜血从她身上溢出，那几个撕咬的口子在不停的流血，地上留下一个个鲜血的脚印。
“生日快乐……”
她还在走。
“生日快乐……”
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已经流干的泪水再一次充斥双眼。
“生日快乐……”
她哭喊着，越走越快。
“生日快乐……”
红色的脚印，弯弯曲曲的，从村子里一路蔓延到荒山。
跌跌撞撞的，小女孩走到了荒山里，在她最喜欢的这个小斜坡坐了下来。这里景色很好，每次她被欺负了还是受到了什么委屈，她都喜欢来这里，因为这里，没有人类。
鲜血，还在她身上流淌，在她坐的地上形成了一个小血泊。其实现在不疼，伤口处暖暖的，麻麻的，挺好。就连之前被同学打的淤青处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就坐在血泊里，蜷着腿，抱着膝盖双眼无神的看着不远处的村子，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早就被染成了血色。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她又开始重复着刚才听到的话，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她很安静，很委屈。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这么对她？
明明她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的。
为什么她的阿姨从小这么对她？
那个叫“爸爸”、“妈妈”的词，是不是真的很好？
那她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
小女孩一直在哭。
哭得好绝望……
孤独……
黑暗到发疯。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她又开始断断续续说着这个词。过了老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她记不得她说了多少声了。不是她不愿意说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在一旁记得很清楚，一共49声……
小女孩身子摇了摇，倒在小血泊里，鲜血从地上开始蔓延，直到把白色连衣裙完全染红！
“我说了这么多声了，怎么没人给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好想听……”
…………
“叔啊，你看！这里有个脏兮兮嘞小死娃（方言，死孩子的意思）！”
“造孽得！娃子，我们把她埋了算了。”
“叔啊，咋子不放墓碑？”
“我们这点的习俗，横死嘞小死娃是不能加墓碑嘞。”
在这个荒山上，半山腰处，多了个凸出来的小坡，荒坟？可能都算不上吧。只是这地儿好像因为这小坡变得更冷清了。
时间是一种毒药，会吞噬所有的过往。
几十年过去了，村子里的人早就忘记了这儿还有个坟，不，或许就没几个人记得。这么多年来，上山的人很多都从这个小土坡上踩过，年代一久，看着就真的是个土坡了。
直到……
“哈哈，静琪，你看看这儿！这不错吧？”
“对诶！这儿露营真的好好！”
“冯娇，别玩手机了，快来看看这儿好不好。”
几个女生把帐篷安札在了这个土坡，她们踩在土坡上，各种玩闹，
一脚，
一脚，
一脚的踩在土坡上……
“生日快乐！静琪！”
“生日快乐！”
“哈哈！静琪生日快乐哈！”
生日……快乐？
这四个字好像是什么魔咒一样，不断刺激着遗留下来的悲伤。
在她们一脚一脚的踩踏下，
终于，
黑暗里，
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睁开！
…………
这个梦到这里就结束了，等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白色的墙壁以及我打着点滴的手。
“小凤！你醒啦！”旁边传来冯娇惊喜的叫声。
我摸了摸肚子，上面的伤口现在只是隐隐疼痛，估计是在我超过常人很多的体质下，恢复了不少吧。
“嗯。”我答道，随即心里有个不太妙的预感，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冯娇答道，随即看了下我，问道：“怎么样？伤口还疼不？你不知道，你倒在地上时都快吓死我了。医生止血止了老半天才好！”
三天？完蛋了！我一阵苦笑，问道：“我手机在哪？”
冯娇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想你女朋友了？老娘在这儿守了你三天，你都不知道感谢一句！”
我笑了笑，看着冯娇不说话。
“哼！”冯娇小嘴一嘟，冷哼一声，随即走出了病房，走之前说道：“你手机早没电了，被我拿到隔壁充电去了。”
我等冯娇离开，一时间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了。
冯娇现在还活着，那说明诅咒解开了，那个小女孩应该已经投胎去了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梦里的一切依旧充斥在脑海，情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坟头蹦迪？
我苦笑了下，这小女孩的身世本身就凄惨成这样，再加上冯娇她们玩了这手坟头蹦迪的把戏，还一直念叨“生日快乐”刺激小女孩。
这因果大了去了！
难怪老天都看不下去，把诅咒强度提升到这么高。这说实话，确实是冯娇她们的错，虽然说是无意间惹下的。
至于小女孩……一想到她的身世，我抓了抓床单，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或许在她那个年纪还不懂得什么叫憎恨，即使我在梦里时，也没感觉到她有那么一丝丝怨恨的情绪。
不然她死得那么惨，死前心思稍微有点不对，变个恶鬼屠村那是妥妥的。估计这次要不是被冯娇她们刺激，估摸着几百上千年也就那样得了。
即使受到了这样的折磨，在临死前都不会怨恨吗？
我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我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