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一愣，随即也笑了，"在我上战场之前，倒是希望你能多撑一会，不要太早香消玉殒。 "
两人相视一笑，陌生中却又透露着久违的默契。
她笑，我会帮你挡住的，放心，你和素梅也要好好保重。
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而去，却被叫住。
手心里塞进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一愣，展开手掌，瞬间滞愣，"这不是......我昨晚就消失不见的玉佩，为何......只剩下了一半？"
敖澈望向天边，霞云火红如锦。
"你能平安回来，他该是这样希望的。"
"哒哒哒--"穿过一片崎岖的山崖，地势渐渐平坦。苏澜一行的浩荡人马，蜿蜒逶迤，声势浩大。
***
轿外传来丫头的声音，"小姐，锦城到了。"
苏澜揽开轿帘，刚要伸头，突然身边遮过一大片阴影。
她仰头，突然听到一个陌生却又同样好听的男声，"快把帘子放下来。"
语气从容却又急迫，冷静中又夹杂着丝丝担忧。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帘子已被一双大手飞快打落。
强劲的掌风贴着苏澜的侧脸而过，让她的心悬空了一下。
手还保持刚才的姿势微微僵着，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啊--"突然一个小丫头凄厉的叫声划破队伍前行略显单调枯燥的节奏，所有人都惊恐地停下来，四处张望。侍卫反应极快，已然抽出剑三两步包围了马车和"敖澈"。
苏澜听着丫头的叫声，心脏"咚咚--"跳了两下，把刚刚才被警告过的话抛至脑后，下了马车。
所有侍女丫头低垂着头，脸上却是一副悲戚不忍的表情。
地上躺着一具年轻丫头的尸体，手脚僵硬古怪的扭着，由于事发突然，脸上只被匆匆覆上了一块白布。
却还是透过衣领看见那已变成骇人绛紫色的皮肤，还在不断溃出乌黑的水。
有人实在忍受不了刺鼻的恶臭，掩住了口鼻。
戴着银面的男人翻身下马，一挥手，已经有几个侍卫上前手脚麻利地把人抬走了。
他再一挥手，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般淡然如风，"继续前行。"
侧身擦过苏澜身边的时候，却字字纳入她的耳中。
若是刚才你掀开帘，躺在地上的就是你。
她一愣，微微咬紧牙关，语气仿佛跌入冰窖，"既然你早知他们的阴谋，为何不阻止？"
谁知他听了笑了，却并没停下脚步。
苏澜脸色一沉，迈步就要跟上去。
站在马下与他遥遥对望，她却没有半丝屈服的样子。
闻战会早战。车夫有些为难，站在苏澜的马车旁面露苦色。眼下是走也不成不走也不成。
谁知马上的男人却大手一挥，翻身跃下马，速度极快地揽住苏澜带上了马车。
周围人纷纷大吃一惊，有些还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传闻族主是极其宠爱这位还没成礼的族长夫人的，今日看来果真如此，竟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哎，还真是说不得。
直到马车里传来一句低沉却不容抗拒的命令--"继续前行"。
吱吱呀呀，队伍又继续缓缓向前进城。
***
苏澜尽量缩在一角，减少自己所占空间，努力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男人却不以为意的笑笑，"若是我救了她，你只会死得更快。"
苏澜自然问道，"为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好似对于她的这个问题极其无奈般，"你以为他们两族联合起来后还只会耍这些小把戏么？"、
小把戏？要她命原来也只是小把戏？！
"那不过是他们两族对我们的试探罢了。连那个惨死的宫女也是安排好的，连你所经之路，风向，地形，都是早就选过的。"
也不管苏澜怎样讶异的眼神，他笑了，声音蓦然温柔了许多，"所以，你该明白，这一路都是这样危险，稍有不慎，你都可能会丧命。"
他这一番话让苏澜后脊一阵发凉，再回过神时，已是浑身冷汗涔涔。
她从未想过人命会变得这样轻贱易取就如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众矢之的，成为所有人的目标。
***
马车终于进了锦城。
单名一个"锦"字，到底也不负它的荣华繁盛之意。无论形式多么危急，此刻这座小城却也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恰巧逢上集市，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长长的车队也被阻隔在了城门之外，向前移动的极其缓慢。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才勉强算进了城。
暮色四合，天色微凉。
管辖这座城市的朱家诚惶诚恐地迎接了"族长及夫人"。
苏澜淡笑着，看他们磕头，行大礼，只觉得一切仿佛与自己无关，微微脱离了。
晚上的酒宴，朱氏夫妻二人可谓花尽了心思，毕恭毕敬，苏澜想，他们也是得多崇敬敖澈，才能这样卑躬屈膝。
酒席之上，话题也是关于边境情势和现在严峻情势的讨论，苏澜坐在一旁尽管听得近乎昏昏欲睡，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听着一派萧索无味的对话。
不经意间瞥到了朱夫人的眼神，温和维诺之间带着一丝锐利。
朦胧睡意一下消失殆尽，苏澜抬眼，再次看向那位朴实无华，粗布荆钗的一方富饶之地的管制者的妻子。
朱夫人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视线恰巧与她相对。
微微一愣，随即浅笑着点了点头。
嗯，温柔淡雅，平实无话。
倒是很少见到大官的夫人是这般朴素和善。
轻笑一声，脑海里又闪过往日所看电视剧中那些官太太们妖娆的妆扮，恶毒的言辞，她笑自己，果然是恶俗电视剧看多了。
于是随口问上一句，"朱夫人，平时爱买什么东西？"
朱夫人凝着她一笑，"回夫人的话，民妇平日里不大爱上街的，所有东西都是管家按着需要递上清单，给老爷看过后才去买的。"
苏澜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果然，朱大人不失为清官典例，怪不得锦城即使在这漫山遍野的战火中还能如此繁荣安定。"
恰巧侍女又端上了一盘菜，红白翠绿三色相间的丸子煞是惹眼，苏澜尝了一口，由衷赞道，"这是什么？竟比我在宫里吃过的还好吃。"
朱夫人抿嘴笑道，"夫人过誉，这不过是乡间小菜，如何能和宫中佳肴相提并论？这盘菜叫锦绣虾球，是取虾肉，肥猪膘过油沥干，榨取多余油水，文火慢炖熬碎后捏成丸子放入锅中炸制而成，做法粗陋，用材也机不讲究，又如何比得上宫中珍品？"
苏澜闻言，笑意更重，"这么说朱夫人还对宫里的菜品颇有研究？不妨说来听听。"
"这......"朱夫人犹疑着，看了朱大人一眼。
"夫人有令，怎还可这样拖沓？"朱大人微微沉了声音。
"是。民妇自乡下而来，所见所闻均是山野粗鄙之物，若有冒犯族主和夫人之处，还望族主宽恕。"
敖澈抬了抬手，"朱夫人太谦虚了。"
朱夫人起身，抬头看着苏澜，一字一句道，"民妇曾听闻宫中有一道佳肴，是用千年难得一见的九色鹿肉为主，辅之以各色珍禽野兽之肉，要用大坛封存百年，埋在东宫正门千年老槐之下......今日幸得见族主及夫人，不是是否......."
她的眼神极为平静，与刚才判若两人。
苏澜看着对面男人的嘴角弧度，一点一点下沉。
这个朱夫人......怎么感觉是在试探他们？
"啪--"地一声，还没等她说完朱大人神色怒极，直接站起身子挥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竟敢！质疑族主的身份？！"
此语一出苏澜便在心底笑开。
好一个画龙点睛。
前面铺成了那么久，终于一口气说出心中所想了。
苏澜在心里为他们这一场戏默默鼓掌，同时也不忘看一眼他的表情。
却是仍旧端着笑容，波澜不惊地看着面前一切。
"妾身并无此意。"朱夫人垂着头，声音也竟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
"族主恕罪！"朱大人极其哀重地叹了口气，转身一下跪在了敖澈面前。
"朱大人请起。"敖澈扶了他一把，"此时边关战争一触即发，情势极其危险，倒是有不少细作潜入我族内部散播谣言，我此次西行便是为此而去......决定匆忙，行程仓促，甚至也并未让边关太多人知晓，若是你们怀疑我的身份，也不足为过。况且，朱夫人有这个勇气质问我，也说明一心为了本族安全考虑，我岂有责怪之理？"
朱大人闻言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族主英明。"
敖澈又将视线投向朱夫人，久久，才说出一句。
"朱夫人可想知道答案？"
朱夫人闻言身子一愣，却极快低头答道，"族主英明。"
"我若说，宫里从未存在过那种东西，你可会信？"1dptd。
【这张是11.12号的，11.13号今天的会在下午上传，亲们表骂我，说了日更，当然还是要够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