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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师父走了。”
黑岩期强忍着不去回头，他怕一回头自己就会改变主意，孩子们大了，那些该狠心的无奈，终究要狠下来心。
呆呆望着师父消失在竹林深处，镜雪灵忍不住鼻子一酸，又追了上去，可师父已经不见了，她无力地跪了下来：“师父，这就是你带我出来比武的目的吗？”
她早该想到了，比武挑战，段青虹却将自己精心打扮，本就或多或少是真施美人计的意思。
为了新桃源能更好地在金陵立足，为了能得到萧京唐的帮助，师父和未来的师母利用了自己，正试图用这种间接的方式安排自己的命运。
林子里一片寂静，只有一片竹叶在风中飘零。
待徒儿缓缓转身回去，倒挂在竹子上的黑岩期跳了下来，暗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这傻丫头竟是这般聪明，隐隐看出了自己的一半用意。
“傻丫头对不起，为了你和你姐姐的终生大事，即使没有萧京唐这个人，没有分楼的需要，你也一定要离开田园。”
他把心一横，转身沿着相反的方向，朝着最光亮的地方，师徒俩各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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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黑岩期两个人出门，一个人回来，段青虹问道：“二丫头呢？”
“把她留在萧京唐那里学剑了。”
“啊？学剑？”段青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听到这话仍然大吃一惊：“我可是听说那里偏僻的很，这孤男寡女荒山野岭的，万一这萧京唐不老实，你就不怕出事？”
事情有变？是萧京唐不愿意相助，才出此下策？
黑岩期疲惫地点了点头：“丫头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自家的田园留个男人，冰清跟老三不也是孤男寡女，我这也管不住了。”
段青虹愕然：“这怎么能一样？人家是不能公开露面，你这个有点送羊入虎口的意思了。。。。。。”
“很多东西是必然结果，挡不住的。”黑岩期长叹了一口气：“总比让这丫头回去，两姐妹终日面对一个男人要好。”
“可你这个也太。。。。。。只见了这萧京唐一面，真放心把你那宝贝徒弟给嫁了？”
黑岩期躺倒在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天生骄傲，我留意这萧京唐很久了，也算一代人杰，这种年龄便甘心独孤多年隐居在欢山野岭，身怀绝技却是文质彬彬，光这两点，没有人比得上，太上远不如他。我看他跟雪灵倒是绝配。”
“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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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个突如其来的少女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扑向黑岩期，消失在竹林口的时候，萧京唐心中的某个琴弦，在那一瞬间，忽地被什么触动了，像是看到一个哭泣少女的怜悯，又像是看见美丽少女远去的失落，又或者，是这紫竹林在天地之间的寂寞。
他忽然觉得隐隐失去了些什么，一种可遇不可求的错过，这种感觉很失落。
轻轻回到崖边，望着这四周寂静的山林，眼前冷清的谷地，师父的话反复回荡在自己的耳朵里。镜雪灵悄悄地坐在崖边，出神地望着谷底，那里，萧京唐无精打采地坐在木桌前。
她开始打量这山谷之中的唯一的另一个人，一个男人。
“萧京唐，二十五岁，19岁父亲死于战场，21岁时母亲去世，21岁前是个书生，24岁起突然一夜成名，成为了一名剑客。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据说与临村姑娘高月相爱，可惜出身卑微，家贫如洗，没钱迎娶高月，指望上京参加天地会武，花光了所有积蓄上京最终并没有考取功名，后高月也被一个叫曲阳的剑客给抢走了，还把萧京唐打成重伤，老母亲因此悲愤去世。这个萧京唐从此以为侮辱，视书生无用，二十一岁才开始练剑，一个人躲在这紫竹林里，竟不想只三年，便登峰造极，一出山便挑战近十名高手，据说已成了这南陵第一剑，他成名后也被不少人挑战过，至今没有败过。”
她看不清他的脸，可几乎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寂寞和失落，自己在紫竹林里坐了很久，他一定当自己已经跟着师父走了。
在这同样荒无人烟的地方，没有了师父，镜雪灵头一次感到寂寞、无助、迷茫。过去，无论师父消失多久，在田园住多久，师父永远都在心的那一头，有根无形的丝线连接着，她知道无论过多久，遇到什么困难，师父总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而现在，心中的某根弦，那根连接着自己和师父之间的隐约跳动的依靠之弦，在师父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断了。那根隐藏在少女心中对英雄朦胧倾慕的天真之弦，也正在崩断。
他永远不会知道，是什么，让自己可以独守山林整整七年。不是姐姐，是他，是那个叫师父的人。
这就是世俗不容的爱吗？如果是，就让我镜雪灵为心中所爱，做点什么吧。
为了师父，她什么都可以做，不仅仅只有性命。
也包括身体！
她看着萧京唐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突然生出一种想法，她捡起崖边的小石子，轻轻丢了下去。
萧京唐抬起头来，偏头望向那紫竹林的出口，见镜雪灵一言不发地坐在崖边，她望着自己的眼神里，迷茫、矛盾，像似想跟自己说话，又似在犹豫。
萧京唐竟有一阵惊喜：“小姐？你没走吗？”
镜雪灵点了点头。
萧京唐几乎跳了起来，下一秒，他一个箭步踩向了石壁，抓住藤索极速上爬，旋即跳了上去，坐到了她的身边。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镜雪灵没有说话，但早已经注意到了，他最初称自己姑娘，而现在却称呼自己小姐，这种仰视的距离感，反映出的是从骨子里的自卑，多少英雄豪杰因为生活条件的失意失去了平视的自信。
“小姐很伤心？”（没话找话。）
镜雪灵用手擦了下鼻子，摇了摇头。
“你们师徒的感情一定很好。”（瞎子也看出来了。）
镜雪灵苦笑地点了点头。（好到刻意安排自己的人生，好到拿自己来施美人计。）
“对不起。。。。。。”楚楚伊人，我见犹怜，对于楚楚可怜的少女，男人总是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却忍不住去安慰，只是话到一半萧京唐便后悔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
他本是个正人君子，常年与山林为伍，并不善于逗女孩子，又见镜雪灵如此，一股与生俱来的怜悯汹涌而来，顿时失去了主意，一时支吾，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笨拙地又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镜雪灵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他哪里对不起自己了。
山谷空荡荡的，静悄悄的，一阵山风过处，撩起镜雪灵披肩的长发，一阵清香拂过，萧京唐偷偷将头微转，偷看那迷人的脸庞，他有种冲动想揽她入怀，可他不敢。
镜雪灵转过头来，与正在偷偷看她的萧京唐四目相对，都立刻下意识地回避了，脸上一阵惊慌，两人一阵尴尬。
过了很长时间，镜雪灵慢慢涨得通红，她咬着自己的嘴唇，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突然问道：“你。。。。。。愿意娶我吗？”
“啊？”萧京唐猛然一震：“小姐说什么呀？”
“我忽然想嫁人了。”
箫京唐：“。。。。。。”
“你，看我这样子还成吗？”
萧京唐不曾想过这样的对话会出自这样清纯宁静的一位少女嘴里，一切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像是一个假装阅历丰富、却忽然被一个淑女**的书生，他显得措手不及。
难道，她也是一个风尘女子？
不，不可能。若是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有少女初情的羞涩，怎么会有父女不舍的相拥，怎么会有幽怨迷茫的泪水。那么，是为什么呢？
只一念，他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还能为了什么呢，大概是让自己相助他的师父吧。
可如果只是想让自己心甘情愿为她师父拔剑而去，这份牺牲，是否过大了？
这是一份不平凡的师徒情分，一个可以舍己为人、令人尊敬的女孩。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下一秒，自己竟然会说出：“是我配不上小姐。”
与剑无关，萧京唐那无双的自信和淡定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镜雪灵喃喃道：“如果师父也这么认为就不会故意让我们单独相处了。”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他岂能看不出来，以学剑为名，黑岩期似乎有意在制造孤男寡女单独相处的机会，无非是向自己施展了美人计，派一个年仅十六楚楚可怜的少女前来学剑，待六日之后，自己若不忍心镜雪灵前去犯险，必定选择替她出战。六日之教，也是缘分，若是自己忍心，他日别人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这是黑岩期的阳谋，但又有什么不好呢？
在男子十八便娶妻生子的战国时代，一个年龄已近二十五，住在山野中、木屋里的人，终日除了打猎、练剑，便是种菜度日的剑客，太难遇到心心相印、又懂剑道，容貌出众的女子。
可眼前便有这么一个，一个年方十六、灵魂高洁、还善刀剑的少女。
而这个少女，此刻却突然羞涩的问自己，愿意娶她吗？
他却说出了连他自己都没有都没想到的话，说自己配不上对方，等于默认了他愿意，是的，他打心里的是愿意的，可是。。。。。。
“其实小姐不必如此，尊师经营青楼的的情怀是利民立心之举，可深得天下苦命人之心，令我颇为欣赏，我未必不愿意相助。”
刚补充完，他又后悔了，又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相比之下，镜雪灵竟异常坚毅：“我们今天就成亲吧。”
萧京唐几乎从崖边跌了下去。
有着金陵第一剑盛名的萧京唐感到一阵惊慌，竟失去了勇气，倒是素来内敛羞涩的镜雪灵，却不知为何变得前所未有的大方。
镜雪灵转过身来，握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手：“我是说我愿意嫁给你，今天我们就可以成亲，就我们两个人，就在这里。”
萧京唐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在镜雪灵的身上游离：“小姐？”
她真的很美，风过衣角，吹起一丝春意，那泪水沁过的鬓发，不经意已勾起英雄豪杰的念想。
竹林清清声，空谷幽幽人，再看时，她那如描似削的身材，怯雨羞云的情意，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举措竟也娇媚。
一切来得竟如此突然！
他心中暗暗发誓，眼前这个人正是自己这一生要去保护的人，无论是她为了什么。
但他最后一次违背着自己的本心，像一个重回18岁的少年，心里明明充满着欲望，嘴上吐出的依然是违心的台词：“其实就算小姐现在走，我还是会践诺帮你师父的。”
镜雪灵突然用手堵住了他的嘴：“什么也别说了，现在就陪你的新娘子到镇上买几件用来换洗的衣服吧，往后我就跟你住在这里不走了。”
“小姐。。。。。。”
“是新娘子。”镜雪灵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痕，站了起来，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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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