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情况？”元惊鸿扬眉。
沈槐点点头，介绍道：“我本是博物馆一名负责研究编纂远古历史的编写员，中华历史远不止咱们在历史书上看到的那些，长河岁月中，有无数这样的朝代更迭被吞并被淹没。咱们现在所处的北越便是如此，具体它与哪朝哪代相连我就不与你多说了，总之，它真实存在过，包括我穿越过来之后变身成的沈槐，在北越历史上，也确实是沈家次子，威武将军。”
元惊鸿虽然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可仍然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些消息。
她缓了口气，慢悠悠的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而我，是不存在的？”
沈槐笑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说道：“我刚才不是就说了吗，之所以猜到你与我同是外来之人，就是因为，北越史书上，太子妃不是你，而太子……也不是连冀……”
元惊鸿瞳孔猛的一紧，纳了一大口凉气。
“因为你的到来，改变了这一事实。当我还在边关之时，收到来信，得知连冀成了太子，这与史书上不一致，我便隐隐猜测应该是有了外来之人。果不其然，当收到太子成婚的消息时，我才确信了这一点。昨日我吹那曲子确实是故意试探你的。”
沈槐的目光渐渐沉重，语气也很严肃。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你爱权爱钱爱人都好，但是你改变了这个历史，你可知道对后世会有什么深远影响？”
元惊鸿来这异世已久，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这遇到自己家乡的人。
一时半会儿，她根本无法回答沈槐的问题。
“任何人对历史都应该心存敬畏，不要妄图改变。”
沈槐目光灼灼的盯着元惊鸿，似在警告，却又像是一种变相的劝说。
似乎过了很久，元惊鸿才缓缓抬起头，皱着眉，说道：“那……我来到这异世，会不会本身就是历史的安排呢？”
“你！你这是诡辩！”沈槐气的拍了拍桌子。
相比之下，元惊鸿显得平静了不少，她摇摇头，说道：“先生所讲的意思，我听懂了。您虽然也是来自现代，可您的原主是真实存在的人，所以您要做的是照着历史走向，完成属于沈槐的一生，是吗？”
沈槐点点头。
“可照您所讲，我本就是历史上不存在的人，所以，我的每个决定都只能来自于我自己，我无法掌握您口中史书的走向，我只能做我自己。”元惊鸿缓缓的站起身，目光渐渐变的有些危险。“至于您口中，连冀本不是太子一事，既然他已经成了太子，那便说明您的史书已经没用了，不能再让您再照搬照用了。我念着先生与我同是故乡之人，若能就此闭口，我愿求太子放先生远走，闲散仙游，都随先生自在。”
而她后半段没有说完的话，沈槐细想之下，也能明白。
‘若不愿闭口……而要继续与她和连冀做对，那后果……’
“我既已是沈槐，必要完成沈槐的一生，况且，相信你也知道，咱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去了。你就算放我远走，我又能走去哪儿？”沈槐的话听起来倒莫名叫人有些感伤。
这算不算是教条主义啊？
元惊鸿在心头默默腹诽了一句。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槐，语气放缓了些，又问道：“先生既然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知先生可否再为我解惑一二？”
虽然现在大家立场是相对的，但是或许真是因为‘同在异乡为异客’，沈槐叹了口气，应着，“你问吧。”
“南照一国，先生的史书上此时是谁为皇帝？”
沈槐想了想，答道：“现在是庆帝南宫添，不肖三个月，太子南宫朱雀登基称帝。”
“不肖三月？”元惊鸿震惊，又问道：“可据我所知，庆帝一向康健！”
“史书上云，庆帝疑似被毒杀。至于谁是凶手，并无定论。”沈槐摇摇头，似乎对此有些叹息。
“那之后呢？”元惊鸿追问道。
“之后……”沈槐支起下巴想了想，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蓦然看了眼元惊鸿，警觉道：“你怎么对南照的事儿这么感兴趣？”
元惊鸿被问的一哽，不得已，只好老实回答道：“我是从南照来的，连冀带我来的。”
沈槐恍然大悟，敲了敲桌子，叹道：“哎，原来如此。看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怎么说？”元惊鸿疑惑的看着他。
“书上说的，连冀是为了完成宸妃交代的某个任务年少时去了南照，可是，对于连冀的后话，书上并没有交代。只草草说了连赫在沈家支持帮助下，顺利登基了。”
元惊鸿被这一大清早的信息量大的惊吓到，好半天都没能缓过神来。
而对面的沈槐，也似乎心事重重。
最终，还是元惊鸿打破了僵局，问道：“那，事已至此，先生如何打算？”
沈槐自嘲一笑，“还能怎么打算？我原本是照着书上讲的做的，一步步的都在忠心对待连赫，可谁料到多了一个你，全变了……现下你问我如何打算，我还想问你如何打算呢？”
气氛变的好了些，至少不再如最初那般争锋相对。
元惊鸿突然想到一个人，又问道：“先生的书上，沈家可有一个叫阿猫的下人？”
沈槐摇摇头，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没有，你真以为史书是小说？什么小事什么人都给你写的清清楚楚？”
元惊鸿沉默。
心头却是想到，如果按照眼前这个史学专家的说法，那么是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元叶的命运，那么，会不会与自己接触过的人的命运都会改变？
那么……阿兰献忧和南宫朱雀究竟有什么阴谋……会不会也能因此改变？
“先生，我再问问你，西仑和北越，或者南照，会不会有什么战争？”
不料，沈槐却突然红了红脸，似乎有些窘迫，语气也有些含糊其辞。
“哎，我就算是知道一些相关历史，但是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好吧？再说了，中华上下五千年，悠悠历史如长河浩瀚深远，我又怎能知悉？”
他叹了口气，劝着元惊鸿，“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你也别想着靠我这点史书知识来作弊了。我一个知悉历史的人都没算到有你的出现，乖乖的照着书上写的走，不还是突然间一塌糊涂？更别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哎，我还是那句话，对历史要心怀敬畏。不要肆意搅动波澜，不然结局很可能咱们谁都承受不起……”
“先生好意，我心领了。”
元惊鸿笑，沈槐被她的笑容震惊，却在下一秒读懂了她的意味。
“你……”
“我没有要肆意破坏历史的意思，只是事已至此，我不可能因为先生的几句史书论，就眼睁睁的看着阿冀与北越陷入危险之中。更不可能就此放手让沈家去对付阿冀，既然是因为我的到来，阿冀才成了太子，那么，我得负责不是？我会用我的方式一直保护他的。”
元惊鸿笑的笃定，她手指尖紧紧抓着衣袖，对着沈槐盈盈一拜，柔声道：“告辞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