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普州太后 > 第五十章 圣明公断
    武威将军刘尚这段时间当真烦恼之极!

    从董钧离开成都开始,由于王硕窜辍他拘捕许黄玉,以致于惹出了无限的风波,其间竟连王硕都被赵匡等人劫持而去。幸好许宝玉回川,由他出面斡旋,才将王硕等人解救了出来。可是彭方、许宝玉赶了回来,王硕却没有回来。昨天傍晚,资中县、普慈寨、汉安县三地纷纷报来,说是王硕调动了三处军马,前往围捕赵匡和许黄玉。不久,王硕本人的书函也星夜送达,竟然要求他扣押许宝玉。刘尚勃然大怒道:“这厮真是胆大妄为之极,不但擅自作主朝廷军国大事,而且竟敢擅自调动我的大军!”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当真让刘尚好生为难!如果他再不向朝廷汇报赵匡和公孙慧娘的事情,王硕很有可能会密告自己包庇纵容公孙慧娘和赵匡。如果他向朝廷报告,又该怎么分辨过去关于赵匡和公孙慧娘的种种失误呢?正在此时,一个令他更加惊慌失措的消息传来:王硕在普慈寨中杀良冒功,被人揭穿了以后,竟然畏罪潜逃!昨天,十来个王家庄附近的村民,齐聚武威将军府衙门前,击鼓鸣冤,声言武威将军若是不能为民作主,那么他们将前往洛阳告御状!今天,又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武威将军府房顶上面推下一个大包袱。卫士们打开大包袱一看,却是汉安游击将军严世芳蹲在其中。特别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大包袱内还附有一张字条:“严世芳听从王硕挑唆,擅自兴兵扰民,武威将军宜严加惩戒!”听这口气,写条子之人竟似自己的上司或者皇帝一般!

    这些乱糟糟的事情纷至沓来,刘尚不胜慌乱,只得紧急召见幕僚们商讨对付时局的办法。有的幕僚认为:虽然王硕擅自调动朝廷大军和杀良冒功有罪,但他捉拿赵匡、公孙慧娘也是职责所在。赵匡本来就是钦犯,许黄玉也是当年的蜀国公主。因此,他们主张继续追捕公孙慧娘和赵匡,并且连同许宝玉都应该扣留起来,一起交由朝廷发落,以免刘尚落下包庇赵匡和公孙慧娘的口实。至于王硕,可以立即上奏朝廷,革除其职务和给予通缉捉拿。可是另外一部分幕僚则坚持认为:赵匡曾经是钦犯,许黄玉就是公孙慧娘,这些事情都不假,但这些都是已经过去了的历史。历代朝廷都有招降纳叛和赦免敌人罪行的做法。二人目前实际上并无任何反叛之心,是王硕的一再逼迫才造成了他们与武林豪强一道联合起来反抗。此事截至目前为止,还谈不上蜀中叛乱,应该继续和解,以免激起真正的叛乱。没有叛乱而报告叛乱,这是自己给自己戴上枷锁!况且王硕杀良冒功以后又畏罪潜逃了,所有的罪过都可以推诿在他头上。

    刘尚还是一个极为冷静之人,他既怕公孙慧娘和赵匡的问题影响他的升迁之路,又怕许宝玉有朝一日得到皇帝信任以后,到时候自己不好做人。经过反复思考,刘尚又来找到许宝玉,将目前的情势和幕僚们的意见和盘托出,请求许宝玉给他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许宝玉冰雪一般地聪明,知道这是刘尚请君入瓮的办法。其实请君入瓮这个词语虽然武则天时代才有,但是这种谋略古代就已经有了。

    因此,许宝玉只得道:“王硕杀良冒功,罪在不赦。但是舍妹他们对抗官府,也已经触犯了国家法典。许宝玉不能因私废公,只能自己请求入狱,听候朝廷处置。”

    刘尚要的就是这样!于是他将许宝玉先行送入监狱,然后写出奏疏一道,立即派出彭方作为武威将军府特使,紧急奉送奏疏,前往洛阳,将所有矛盾交给刘秀去处理。

    那日,刘秀散朝以后,又与董钧谈起了许宝玉。

    董钧道:“虽然许宝玉的黄老之说我也极不赞成,但他毕竟是西南地区名士。我们尚在收拾人心之际,就那样让他还归故里,未免有失人望。”

    刘秀道:“他以侍奉自己母亲为理由,朕也不好过分勉强他。”

    正在此时,忽报彭方有紧急事情求见。刘秀传命召见,并要董钧一道参详。不一会儿,彭方入内,山呼“万岁”礼毕,将刘尚的奏章呈上,并且将成都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作了禀报。

    刘秀大吃一惊,问:“西南一隅,竟有如此之事?”

    董钧慌忙跪下,奏道:“臣在蜀中之时,这些事情都已经有了苗头。臣未能处理妥当,致有今日之变,请求皇上降罪!”

    刘秀怒道:“关你什么事情?那王硕既是公孙述的旧臣,君死国亡以后,没有以死殉国,却来侍奉我朝,其名节已经有亏;加之不念旧日主仆之谊,又假借我朝廷名义,虚拟钦犯罪名,一再逼迫无辜;后来又擅自兴兵,妄起杀机。最为可恶的是,他还杀良冒功,败坏朝廷声名,实在罪大恶极!现在他畏罪潜逃了,该当缉拿查办!”

    董钧、彭方听了,不由得暗暗地高兴。按照刘秀的想法,必然除去王硕,同时赦免公孙慧娘和赵匡,而且除去了王硕,就等于截断了西南地区祸乱的根源。

    刘秀突然问:“那赵匡除了你们说的这些罪过外,还有其它什么情形没有?”

    彭方疑惑地道:“没有呀!”

    刘秀问:“他是否攻击过朝廷?”、

    彭方道:“他不过一介武夫,何来攻击朝廷之说?”

    刘秀放下心来,继续道:“赵匡当初杀我大将,自是罪不可赦。但当时两国相争,各为其主。况且他当年也曾经为我朝立下过平定西北的大功。如今事情过去了许多年,他又化名潜伏了下来,显然已经有了顺从之意。倘若能够戴罪立功,也可以减轻处罚嘛。”

    董钧、彭方听了,心中不觉宽畅起来。

    刘秀又道:“那许黄玉即便就是公孙述的女儿公孙慧娘,当初蜀国败亡之时,她也不过四五岁的小儿,却是何罪之有?况且她一个女孩子,难道也要复国报仇?倘若我们大汉王朝连公孙慧娘这样的女孩子都害怕,岂不是自身软弱无力?我大汉王朝断断不会如此软弱!武威将军府对赵匡和公孙慧娘如此穷追不舍,知道的呢,说是下面的人们做下的错事;不知道的呢,必然埋怨朕胸襟狭窄,器量狭小,容不得天下英雄豪杰们的后裔,必须激起他们的反抗,似此天下何日才能安定下来?那许崇信一家收养孤儿,又是何罪之有?上天尚有好生之德嘛!”

    董钧、彭方听了,不由得对刘秀十分的佩服。他们以前只是敬畏天子,却不知道原来天子看人处事自然不同凡响。

    刘秀又气愤地道:“许宝玉不久以前还襄赞过西南军政大事,接着又应召入京,与朕面谈得十分欢愉,刘尚怎么可以擅自将他投入监狱之中?他如此对待许宝玉,哪里还将朕放在了眼中!又岂不令西南名士们寒心?西南之事弄得如此糊涂,这个刘尚毕竟不是治国之才!”

    董钧急忙上奏道:“臣在西蜀的时候,也主张宽刑减压,当时刘尚也是同意的,只是后来他受了王硕的挑唆。”

    刘秀道:“朕既然已经取得了天下,又岂无容人之量,反而要将英雄豪杰们的旧属全部逼迫得重新造反?这个刘尚枉然跟随朕这么多年,一点也不懂得朕的心思!”

    彭方忙道:“皇上英明圣武,末将等不及万一!但王硕本来是个亡国降臣,因为邀功心切,才一味地怂恿武威将军,更兼王硕擅作主张,才使西南情势变得如此复杂。”

    刘秀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道:“识大体,顾大局,乃是朝廷大臣和封疆大吏的首要职责,怎么刘尚一点也不知道?像这么处理一方政事,又怎么能够替朕分忧解难!”

    董钧、彭方急忙俯伏在地。

    刘秀当场决定,让董钧立即跟随彭方,重返成都,再次协助刘尚,安定西南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