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浪走进脏乱不堪、异味混杂的院子，看见佝偻腰身正在忙活的老人，就招呼道：“梁爷爷，您又在忙呢！”
老人闻言，抬头瞅了一眼，定了定神，才认出来人是谁。他艰难地直起腰身，手上还抓着一只破纸箱，沙哑着说：“哦~小浪啊，好些日子没来了。你小子怎么没去上学？还在到处穷晃悠……快初中毕业了吧？不抓紧时间复习，怎么考得好？你不打算念高中了？”
“梁爷爷，您看~……我给您带了酒和下酒菜！”祝浪抬起手，晃了晃手上的塑料袋。
老人扔下纸箱，拍拍手上的灰尘，在裤腿上蹭了蹭，一步一瘸地走近，口里唠叨开了：“给我买了酒菜？糊弄老头子吧？……你小子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你还有钱给我买酒菜？咦？还真的有酒有肉！……来路正不正？不说清楚我可不吃！”
祝浪正色道：“瞧您这说的……我什么时候做过坏事？每一分钱都来的正，从不做昧良心的事！最近两个月学习紧，没来看您，您想我了？昨天发了点意外之财，今天特地开和您乐呵乐呵……”
“这倒也是，学习差点，本性并不坏。……什么意外之财？中奖票了？”
“不是~。来，先坐下，把这些摆上，您老边喝边听我讲。”
老人见祝浪很热情，诚意十足，便随意坐到小桌旁，扫开桌上的一些破烂，看着祝浪摊开三个塑料袋，露出里面油光发亮的花生米、香喷喷的卤牛肉和他最喜欢吃的卤猪拱嘴，鼻翼耸动，眼神发亮，伸手就捞起一块拱嘴丢进口中，大嚼起来。
“您老慢点，我去拿您的酒杯和碗筷。”祝浪摆弄好熟食，往里屋跑去。
不一会儿，他就跑出来，把碗放在老人身前，说道：“和您说多少次了，吃饭之前要洗手，你就是不听。给您，用筷子，别用手抓，那是印度人的习惯！”
“老头子成天和一堆破烂打交道，没那么多穷讲究！……说吧，发了什么意外之财？”老人咂了口酒，笑眯眯地说。
“昨天放午学，就在校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那里没红绿灯，来往行人和车辆都很多。我的同桌，那个大胖妞，她走在我前面；刚到路中间，一辆大卡车刹不住车，向她撞去；千钧一发之际，我奋不顾身地冲过去，一把扑开了她……我们都没事，我的校服摔破了。胖妞在路人的帮助下，要求卡车司机赔偿，拿到了500块钱；另外，胖妞的家长觉得我救了胖妞，也给了500块钱的慰问费。所以我发财了，有1000块钱！”祝浪讲着就站起身，连说带比划，形容当时的场面有多么艰险刺激，讲得口沫横飞。
老人听着，酒也不喝了，盯着祝浪说道：“小子，救人是积阴德攒阳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事！你脸上、手上还有擦伤，看来是真的……这是你拿命换来的，我不能这样白吃白喝，我去拿钱给你。”
老人说完就要起身，祝浪连忙按住，嬉笑着说：“梁爷爷，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为我做好事以及逢凶化吉，您也得开心喝酒吃肉啊！而且……”
老人没有再坚持去拿钱，轻拍一下祝浪肩膀，说道：“我看也没你说的那么玄乎，做好事是事实，但是你夸大了当时的艰险程度——你以前没少说那个胖妞，至少一米八、一百公斤吧？你能扑开她？……说不定她在让卡车了，你提醒他是真的，不过自己扑地上去了……”
老人脑补出当时的场景，自鸣得意，瞥眼祝浪，‘哈哈’大笑起来。
祝浪无语，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
老人自认为推理正确，揭穿了祝浪夸大其辞，甚是得意，不再理会祝浪，大口喝酒吃肉。
过了一会儿，老人酒菜过半，才悠悠问道：“浪小子，说吧，舍得下这么大本钱，有啥事求我老头子？”
祝浪不好意思，红着脸呐呐道：“额~……被您老看出来了……小子我想租您的院子。”
“院子？这里？……哦，你说是外面那处？”
“嗯，您也知道，我那窝棚条件太差了。天气又热起来了，夏天比冬天更难受。我想租下您那边的院子，每月1000元怎么样？”
“你哪来钱租房子？这一千块钱用了，你不吃不喝？下个月呢？”
“我毕业了就去找事做，慢慢来，会有办法的。”
“一千元的月租，在城里面也能租到很不错的套房了，你还花钱租这么偏僻的房子？”
“我习惯住这里了，毕竟住了八、九年了，也有感情了……您老同不同意，给个话啊！”
“这样吧，你进去住，也不要你的租金，算是给我看房子了。每个月的水电也算我的，只是不能弄坏里面的东西！里面的床上用品和各种电器一应俱全，也都是新的，你爱惜点。”
“那怎么好？……您不要租金我就不住！”
“别婆婆妈妈了~人老了，身子骨也一天不如一天，老寒腿也越来越麻木……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儿子孙子也不在身边，留着也没用，给你使用，也算没埋没它们……”老人见祝浪还想拒绝，又接着说：“你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隔三差五弄点酒菜来，陪我吃顿饭，就算作租金了！”
祝浪默算了一下，老人的要求并不高，和租金相抵，他还占便宜了。而且老人并不是想吃他买的酒肉，而是想有家人在一起的氛围，于是接口道：“梁爷爷，就这样说定了。白天我不在家，晚上回来陪您吃饭，您只需要把饭煮好就成了。”
“总吃荤也不好，我种了一些青菜，平时也是吃那些的。我每晚煮好饭，炒一两个青菜，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嗯，好的。梁爷爷，我一会就出去了，晚上6点左右回来陪你吃饭。”
“快去~快去~就要迟到了！……唉，你小子咋就学不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