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渊进了帝嬅的闺房，他的小厮自然是在外头侯着的。
帝嬅的闺房布设简单，但房大，放眼望去也不能一览无余。不过陈设倒是比之她在央国时的添了些物什，如这四季屏风图，便把里头与外头隔了开来。外头有茶几与书桌，自成一个小书房。
越过屏风，便能见在贵妃椅睡得安然的帝嬅。
顾墨渊的步子很轻，他先叫了声“帝姬”，在外头等了会儿，要不见帝嬅出来，便又道了声:“逾越了。”便往里头望去，这一看，便见着了睡得正好的帝嬅。
帝嬅睡得很是熟，呼吸浅浅的，被屋里的地龙给捂暖，她本白皙的两颊，自然而然地晕出了红晕。
顾墨渊也不是未曾见过女子睡颜，他幼年时黏烁川太后，在太后未出阁时，几乎是日日都会去她那儿。有时会在太后那儿留饭，太后便会拍着他的背哄他午睡。他见着烁川太后的睡颜还是因着有日正午他用完膳睡不着，便去寻烁川太后。
太后正在午睡，他便让人别闹醒她，自个儿撒腿跑了进去，这才得以见着女子的睡颜。不过当时只觉着姑姑睡颜竟比醒时好上几分，现下看着帝嬅的睡颜，他却有了岁月静好之感，可明明现下战火不断，九洲哪里来的安然？
这大抵是年岁不同，人不同，才会有不同的念头。他对帝嬅的念头怕是路人皆知。
顾墨渊看着帝嬅的睡颜，也不再上前一步，屏风把二人隔开。
想着这些时日，他的锲而不舍，让绿浅无所顾忌地斥责他，但最终还是得以与帝嬅相楚。大半是她在做事，他便看着。
他看着她作画，看着她看孤本，看着她自弈……看着她大半时日一个人便安然过了，时日在她这儿也成了一个轻如鸿毛的词。她无需争抢，便也可活得安然。
到底是人人各异，他们在这场以九洲为棋盘上下弈，她却依旧活得洒脱。
欢喜久了，他都不知晓，当日为何便对帝嬅留了心，然后再无回头之日。是，这九洲再无生得这般好的女子，但略微逊色的却也不少，欢喜他的也不在少数。一如……一如萌萌那个傻姑娘。
那日，萌萌仓皇离开，他没有拦着，他知晓她好，可他欢喜的不是她，这便成了个无解的难题。
兜兜转来，是他辜负了她的深情，还……
顾墨渊闭上了眸子，睁地过久的眸子这一闭酸涩感很是浓烈。
一如，那姑娘逼的他退无可退的情，浓烈得让人不得喘息。
“顾墨渊，我无需你的怜悯。”
“君既无心，妾自剜心。”这留给他的八字，字字诛心。
无心？非也，是他的心太大，他的雄心报复容不得他多心，是心太小，就容得下一人。
于是，其余人都成了过客。他的身份，他的骄傲，让他不愿退而选之。于是，他便成了她的罪人。
他伤了他的恩人，他辜负了一个好姑娘。
顾墨渊再看了眼帝嬅恬静的睡颜，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