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骨族者,为黄泉之边所生。凡为其族人者,皆以死气阴沉为甚;凡行大礼,皆为哀悼。其左眸为生死之眸,能见人身上的死气。因其能过奇,为九洲所诛。
月瑾不是正统的琉璃骨族人,她身上仅有十之一二琉璃骨族的血脉,但这也是令人眼热的——匹夫无罪,怀璧当诛。
“月一仅在此劝姑娘莫在前行。”月瑾直起身子,话语中无半分虚假,真切得令人起疑。
萌萌抿唇不语。琉璃骨族者能视人身上的死气,她也知晓这死气是从何来的,可她不愿就此罢手。若是她此时便罢了手,她此生也都会不甘。对,是不甘,她不甘所愿的,所求的,皆是一场白日梦。还未有任何期许,梦便醒了。如同镜花水月,海市蜃楼。一如她的师父。
月瑾见萌萌不回话,又道:“前路非姑娘所行之路,姑娘乃窥天之人,自是比月一更明白的。”
萌萌依旧不接话。
而后是二人的缄默。许是帝姬府的虫鸟皆是有灵性的,知晓现下气氛不好,也皆偃旗息鼓,不再鸣叫。这凭白的寂静更是让人觉着二人有拔剑相向的势头。
暗处的暗卫看着,树上的虫鸟也看着,连苍穹之上的金乌也在瞧着。
风吹起二人的青丝,日头越发大了。
许是一盏茶的功夫,亦或是半柱香过后,萌萌才开口:“师兄是知晓的——你拦不住我。而他又不愿当这个恶人,出手拦我,这已是够清楚了。替我给师兄捎句话:萌萌此生无愧,只求不悔。若此趟惨淡收场,我定抽身离开,不再沾染他半分风月之事。”说着,她的嘴角又沁出一条血迹,颜色纯正、殷红,可与其朱唇相匹敌。
到底她们还是没有人出这个手。
月瑾把自个儿手中的玉镯取了下来,走至萌萌身前,执起她的纤纤玉手,把玉镯套进了她的手腕,柔声道:“风月无边,月一祝姑娘早日抽身。”
“旧人旧物旧欢颜。月一,此事乃是我一人执意所为。师兄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且早日回会昌去吧。”
“月一明白。”
想了会儿,萌萌又道:“帝姬是由神灵庇佑着的,而他不是。既然他希望我放下,做师兄的,自然该先做表率。”
月一不语,这事怎得也轮不上她说不是,她只当个传话人便可了,旁的既不该她想,她也排不上号去想这事。
“既然风月无边,何不一斩尘缘。”萌萌的话一落,月瑾手一空,提着的细软不见踪迹。
风吹动月瑾的衣裙,她身前的人啊,早已不见。
月瑾望向那一排长雁飞过的方向。待雁消失在天际,她才收回了目光,从衣袖取出一瓶白瓷瓶,抛向屋顶。
屋顶捂着胸口的暗卫接住抛过来的白瓷瓶。
“回去养伤。”月瑾的话传入他的耳中,他往那月桂树下看去,早已不见的是树下的倩影。
雾雪零尘,当年梦,霜叶红。
海港渔声起,与君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