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口气，帝嬅把手安放在琴上，冰凉的琴身刺激着她的指尖和她的心尖。拨动琴弦，断断续续的琴声从书房内传出。半个时辰后，琴声便悦耳了许多，可又带上了沉重和战场的喧嚣。大气磅礴的琴声中，是对烈士的哀悼、追忆。一曲《国殇》，一曲哀歌，是对战地白骨、冷月血场最真实、最浓重的亡曲。
余音绕梁，连平日里叫的欢快的夏蜩也不叫了。
“月姐姐，这曲儿怎这般？”阿碧歪着脑袋问一旁面无神情的绿瑶。
绿瑶举起戒尺，阿碧缩了缩脖子，颤巍巍地伸出手掌。“啪啪”两下，力度刚刚好，既让阿碧觉着疼，又不至于伤筋动骨。
阿碧缩回火辣辣的手，眼里含着一包泪又不敢落下，好不委屈。她捧着书本，不敢再分心。
绿瑶放下戒尺，冷冷地道:“此为古时的大文豪所做之曲——《国殇》。为哀悼已逝的战士的亡曲，自是该这般。”
阿碧闻后，撇了眼隔着些花木的书房，又怕再被打，缩了缩脑袋，摇头念道:“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有铺仁’。”
一旁正在煮茶的绿瑶，手中的动作一顿，抓起一旁的戒尺:“再念一遍。”
阿碧听着，直打哆嗦，她的掌心疼得很，已肿得跟小馒头一般模样。就这一个上午，她已不知挨了几次戒尺。怕虽怕，但她还是颤着音念道:“曾子曰:‘君……君子……以文会友，以……以友……铺……铺仁。’”话落，阿碧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把手伸了出来。
绿瑶皱眉，举起戒尺，又打了两下阿碧红肿非常的掌心:“以友辅仁，车甫为辅，金甫为铺。”
阿碧怯生生地抹去了眼角的泪花:“阿碧知晓了，月姐姐莫生阿碧的气，阿碧现在就改。”
“帝姬身旁正缺个识文辨字的书童，你若依旧这般不仔细，明日便有旁的聪明伶俐的可人书童来。”绿瑶滤着茶水，无奈道。
“阿碧……阿碧，这……这就学。帝姬是欢喜阿碧的，不……不要旁的书童。”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被绿瑶这么一说，忍在眼眶里的泪就止不住了，流得凶。但她不敢停隔着泪看着论语上的字句:“子曰:……”
……
绿瑶端着煮好的茶水，起身，扫了眼怯生生的阿碧，向书房走去。
“帝姬已弹了许久，怎不劝下？”绿瑶见站在一旁的绿浅，放下手中的物什，问到。
绿浅压着声，回到:“怎是我不劝？帝姬不愿停。”
“峥”地一声，一根弦断了。
帝嬅楞楞地收手，脑子里浮现一句话——琴断，情可断否？
绿浅二人忙上前。
“帝姬可是吓着了？是奴婢思虑不周，未仔细查看这琴，请帝姬责罚。”绿浅跪下请罪。
帝嬅回神后，摇了摇头，指腹泛红。绿瑶把一旁放着的帕子放进金盆中，清洗干净，而后细细地擦拭帝嬅如玉的双手，最后为其涂上膏药。收拾好之后，绿瑶才开口:“帝姬，今日的是六安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