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嬅不放手，梵音只好拉过一旁的漆凳，坐下，端起桌上的长寿面，执起筷子，夹起面吹凉，递到帝嬅面前：“张口。”
帝嬅乖巧地张嘴吃面，咬断了面，面落回碗中。
梵音手中的动作一顿，后无奈道：“祸国，你不知长寿面是不能咬断的吗？”
帝嬅嚼着煮烂的面，无光的眸子一开一阖，一脸无辜。
“长寿面是由一根面条制成。吃时忌咬断，需不断面的吃到嘴里，有祝愿人长寿之意。”梵音低声节食。语气中尽是无奈，“罢了，本就只是图个好兆头。”
帝嬅好吃，却不懂吃。她哪知晓生辰要吃长寿面，还要从头到尾不断。她羞愧地垂着脑袋，这怯生生的模样更是让梵音无可奈何。
面是吃完了，可却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的。整碗熟透的面下肚，帝嬅自然而然的积着了食。面并不美味，连盐都只是放了少许，又烂得很。可帝嬅还是吃完了，只因喂食的那个人。
帝嬅被搀着镀步来回走，一个不慎便踢到了漆凳。漆凳没倒，帝嬅却是一脸疼得不行。甩开梵音的手，扶着八仙桌，摸到漆凳坐了下来，一副死活不走的样子，让梵音不禁失笑。
“祸国，你这性子倒是愈发娇气了。”说罢，梵音把桌上的食盒放置在远离帝嬅这边的桌对面，“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小女子，祸国你倒是占了几分。”
帝嬅扭开脸，不去理会“幸灾乐祸”的梵音。他非但没问她疼不疼，还笑她娇气。她也不知怎的，心底竟有些失落，甚至说是难受。
梵音伸手抚着正在发小脾气的帝嬅头上的青丝，抚慰道：“下次可千万别这般莽撞了。”
“暗影，”话落，暗影便出现在房内，“舒颜膏。”
帝嬅只是听见一阵开门和关门声，极为小声，它们中间隔得极短。若非她不能视物，这耳力比常人更灵敏，也会觉得是幻觉。而后，她脚上的绣鞋被脱下。
她下意识的缩脚，但被梵音的手按住：“莫动！让我瞧瞧如何了？”
帝嬅的教是天足，却也小巧玲珑，不似裹足女子的脚那般小巧，却也是神精雕细琢而成的。脚趾是红的，从中间晕开来的红，虽不失美感，但让人心疼。
梵音轻柔地把舒颜膏一点点在脚趾上抹匀：“祸国这脚倒是和主人一样的性子。”
膏药冰凉，涂在伤处，缓了几分疼痛。待梵音为她穿上鞋袜，她才记起，这是梵音第二次为她上药，且皆是人言最低贱之处——脚。若干年后，她已不在位处神坛，已能深切感知七情六欲，才知晓，她对他有情并非始于初见，而是被他一步步的温情网套住。可他们的结局却是早已预见，他以自身为代价，换来了她与九洲的其他人无异。最终，映证了跃子所说的那句话——情一字何解？千百种情，千百种样，何解？终是难解。他们交织在一起的那一刻，便注定结局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