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上,一个蓝衫少年口无遮拦,朝气盎然地说着话,“父亲,我觉得我哥做得没错,要是我也会这么做的。”他黑瞳晶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想必是明卿的同父异母弟弟赢展卿。
赢仲坐在上首翘胡子瞪眼喝斥道:“大胆逆子,难道你也反了不成?”
“父亲,您这是……”展卿顿了顿,“行行行,找就找,您就是对我哥太严厉,我为我哥抱不平,同样是儿子!”
“你懂啥?”赢仲黑紫着一张臭脸,“找不到你哥,你也别回来。”
赢展卿再也不敢顶嘴,心里却不服气得紧,低头小声嘟囔着:“不回就不回,谁稀罕和你这糟老头呆在一起整天挨训。”说完一抬头,便见赢明媚皮笑肉不笑地挡在他跟前。
“展卿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赢明媚那双美目贼兮兮地看着他。
“没说什么呀,你听错了。”
明媚拉向他的手,“那好,走,我告诉父亲去,看他怎么惩罚你?”
“行了行了,找我什么事?快说。”
明媚鬼鬼一笑,“带我一起去。”
“你?”展卿指着她的鼻子戏谑道,“我可保护不了你,若是又让羿子建劫了去,生出个小娃娃来,我可担当不起!”
明媚见展卿揭了她的底,红着脸朝他吼:“你再说……”顿了顿,语气又软了下来,“哥,你就带我去嘛!我保证不惹事,不生非,而且还有这个……”说着,她从背后拿出一套男装来。
“哦?看来你早就预备好了的。好,我也告诉父亲去。”展卿说着故意就走。
这时的明媚见他的二哥不吃她这一套,堵住他的去路反过来求他,“哥,你就行行好吧……”
展卿挠挠头,“那这样,即使我不带你出去,你迟早也会自己跑出去的,对不对?既然如此,我们两搭个伴也好有个照应,即便你丢了,也不关我的事,是不是?”
“哥,你真啰嗦。走,上马。”说完,她已换上了男装,兄妹二人一马一车就这样出了候府大门。
“呵呵!真有意思。师父,其实赢仲对明卿这个大儿子还是挺关心的,只是他……”
华善师父接着道:“只是他关心的方法不对。就比如,我那徒儿喜欢你,他也理该喜欢你,这叫‘爱屋及乌’,而不是一味地要杀你,伤了我徒儿的心也伤了你的心。你也一样,你既然喜欢我徒儿,也要喜欢我徒儿的家人。”
师父的话正好撞上了我的枪口,几月来就这事我满腹的牢骚无处发,“可是,我还昏迷不醒,还来不及去爱屋及乌,赢仲就要杀我。师父,您给我评评理,我还憋屈着呢。”
“所以,以后遇上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就得要‘以毒攻毒’。但切莫伤他性命,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对不对?”
“怎么个以毒攻毒?师父,您不妨说来听听,就当是说书好了。”
华善师父看着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目前办法只有一个,如果有一天你跟我徒儿成了亲,你生下的娃娃就是他的嫡长孙,然后你把娃娃藏起来不让赢仲见,赢仲看不到他的嫡长孙就不会杀你了。”
我哭笑不得,“师父,您这叫哪门子的以毒攻毒,我和明卿还没成亲呢。再说,我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小命糟蹋孩子的。”
“你不信呀,不信以后等着瞧,这就是最好的以毒攻毒,你抢了他的儿子又抢了他的嫡长孙,就等于生生挖了他的心他的肝,一个没心没肝的人活在世上就等于行尸走肉。”
“那他不是还有展卿和明媚吗?”
“那不一样,展卿和明媚不是嫡出,不能继承嬴仲的诸侯王位,但凡嫡长孙是最看好的。再说,赢仲虽有三妻四妾,但他最爱的还是公孙雪丽。子女中也一样,他最爱的还是我那小徒儿。”
我一时啼笑皆非,师父的这招以毒攻毒确实厉害,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走,跟上跟上,看看明媚这小丫头女扮男装出来是去找公孙琦还是羿子建?”华善师父推了推发呆的我,“哎!我今日算是被你牵着鼻子走了,下次可别再说师父不靠谱了!”
我嘿嘿一笑,“师父,您都知道了,我之前就是这么评价你的!”
“哼!坏丫头!”华善师父被银光罩着,不断地伸手弹着我被雾团包裹着的头,一弹就是一个不倒翁,乐得他哈哈大笑。
兄妹两行了几里路,迎面奔来一华丽马车。车身似一盏圆形的大红灯笼,红艳艳的似一团火,车窗上挂着白色的丝质帷幔,红白两色相配甚是显眼,再配上顶部四个楞角处点缀着的金黄色镀金凤凰,整辆马车看起来很是富丽堂皇。
恕我见识少,如此豪华高大上的马车我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就是嬴仲府上的专车也没办法跟他比,想想应该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吧!
再看那骑在马车上挥鞭的高个子女子,一身锦衣,一脸润泽且傲慢,想必她背后的主子非同一般。
“喂,小子,朗州诸侯嬴仲的府邸怎么走?”
展卿本看到这马车就有点好奇,此刻又听到这女子问路,便将马车慢了下来,看了看那高个子女子,皱皱眉想了一想朝着反方向一指,“应该在那边,咱们刚好同路。”
傻大个毫无疑虑地跟着展卿走,一路上二人边走边聊。
展卿问:“我说大姐,你找朗州诸侯做啥?”
傻大个心直口快,“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
“哼!朗州诸侯嬴仲长子嬴明卿无视我家主子,玩个失踪就让另一个家伙拾了个便宜去,谁知那家伙不但不感恩,我家主子还没上门,他倒先要纳小妾,还赶在我主子之前,如今整个皇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你说,让我家主子的面子往哪搁?”傻大个竹筒子倒豆似得叨个没完没了。
啊?等等……赢明卿?玩失踪?另一个家伙?她家主子?思索了一遍我终于理清了头绪,那她家主子不就是容欣儿?现在不正坐在这辆华丽丽的马车上?还有,羿子建真的要娶小妾?
我这里正在极力地思索着,那边马车里的明媚也坐不住了,不时地伸出脑袋瞄向那华丽马车。
蓝衫少年那晶亮的黑瞳看向傻大个,淡淡笑道:“那你们应该找那个家伙去呀?干嘛要找嬴明卿?”
“话虽如此,但罪魁祸首是嬴明卿。”
“听说嬴明卿不在家,你找嬴仲也无济于事,又不是嬴仲的错。”
高个子侍女疑惑道:“你谁呀?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还帮着他们说话?”
蓝衫少年依旧口无遮拦,“就事论事呗!”
此时,华丽马车上的一幅丝质帘子动了动,伸出一张鸟脸面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