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梨花烙:错嫁千金 > 第六十七章 舍身求仁
    王泰安虽觉不妥,可觉得裴忠青是陛下身边死士,断不会背叛陛下带着皇后潜逃。而且可怜的皇后一个弱女子,没了母家依仗又能横生出什么枝节?便也没说话,随他们去。自己留在原处,脑中想着楚家满门,他们为南唐鞠躬尽瘁却落得如此下场,自己是否也该不再愚忠,另谋打算了?

    树林中,裴忠青站住后突然郑重下跪,磕了三个头,心中说不出的疼痛。他咬着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道:“娘娘,微臣有一法,便是让玉俏替您…”

    “不可!”楚娇怜立即喝到,她已经害死了祖父和父亲,玉俏跟着她吃苦受罪,如今怎么能让她去替自己死?她做不到!

    楚娇怜的声音已经抖了起来。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如今去见爹爹和祖父忏悔,也没什么遗憾了,只希望他们能原谅自己。“裴忠青,放了玉俏!求求你了,你没必要为了我去得罪夏侯殇…”

    正僵持中,一只小手搭上了楚娇怜的肩头。“小姐,玉俏愿意!小姐,您活着,还可以做许多事。可玉俏势单力孤,无法为老太爷和老爷他们报仇,也无法让他们沉冤昭雪!小姐…”玉俏听过之后眸子晶亮,站的很直。小姐,您还要为他们鸣冤啊!

    “不…不行!”楚娇怜心如刀绞,眼泪奔涌而出,她转过身,紧紧握着玉俏的手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她都知道,可是,好玉俏,不能了!不能再把你也搭进去了!

    “娘娘,如今只有此法…”裴忠青面容也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玉俏忠心,楚小姐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依靠之人,若再失去她,便是要更加绝望难过了。况且……

    “不行!不能再让玉俏也…”楚娇怜哽咽着说道,“裴忠青,莫要再说!杀了我吧。”楚娇怜缓缓闭上双眸,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夏侯殇,此生此世,你欠我的!来世,只求你莫要再来找我,莫要让我再与你相识。

    “楚小姐…我本不欲说的,您还记得十年前曾经在天灾中救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也许我只是您救过无数人当中的一个,可对忠青而言,您就是再生父母!忠青无能,无以为报!原以为苦练武艺,效忠了明君,便可护小姐尊荣,却不想…小姐莫要怪我,为今之计,只有此招。玉俏说得对,您还得让楚家沉冤昭雪!”裴忠青说罢一掌劈向怔忡中还未反应过来的楚娇怜的后颈。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撕扯着,楚小姐,得罪了。

    楚娇怜虚软的向前倒去,裴忠青和玉俏将她扶着躺在地上,玉俏连忙把楚娇怜的外衣换到自己身上,时间不够,又将自己的衣服胡乱盖在她的身上。而后沉静的站起身,打乱了自己的头发,又看了一眼她家小姐,含着泪温柔的笑了笑,她家小姐就是善良。当初自己家乡大旱,又赶上了瘟疫,一家都病死了。她自己孤孤单单的跟着逃荒的队伍,就快要饿死在路边时,恰巧遇上了楚将军带着他女儿前来赈灾。楚小姐一眼看到了躺在路边被逃荒大队抛弃的自己,将自己救下,待自己如亲姐妹一般。时至今日,她仍旧记得当时恍若菩萨身边的童女一般灵动的小姐亲手喂给她的那碗白粥是多么的香甜可口,那是她今生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如今这裴大人也是她幼时救下的,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好小姐,您要好好活着,为大家报仇啊!

    “裴大人,动手吧。”玉俏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双眸。双唇紧抿、双拳紧握。她也害怕,她也是一介**凡胎,人在面对死亡时怎能不怕?可她知道,今日必须死一个人,若不是自己,那便是小姐,她若是苟活下来,会愧疚自责一辈子的!她那年若是不被小姐救下,只怕那时就已经死了。多活了这么些年,跟着小姐也是荣耀无限,此时,就是报恩的时刻了。

    裴忠青皱眉抿唇,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如此决绝,义无反顾。他的心猛的揪到了一起,手紧紧握住了刀柄,却不忍将刀拔出。

    “裴大人,替我告诉我家小姐,要为楚家报仇。要让她好好活着!”玉俏见裴忠青并没有下手,握在刀柄上的手都微微发青,复又对他说道。她紧抿住自己的唇,身体微微颤抖。会不会很痛?会有多痛?她好怕,怎能不怕?可自己的命都是小姐救的,小姐带自己那样好,此刻便是结草衔环的时候了,“小姐,来世我还做您的丫鬟。不!来世,让我做您的姐姐吧!那样我就更有能力保护您了!裴大人,别犹豫了,我不怪您,动手吧!”

    裴忠青握着刀柄的手颤抖着,刀身磕到刀鞘发出铛铛的金属撞击声。“其实…我…”他喉咙嘶痛,五内俱焚,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玉俏等了一会见裴忠青没有反应,她微微睁开眼,睫毛都已经微微颤抖着,她不安的向树林外望去。“裴…裴大人,时间来不及了,若是被发现了,就真的完了!动手吧…我。我不怪你。”

    裴忠青眼圈微红、目赤欲裂,第一次觉得杀一个人这么的难。可是时间真的来不及了,若是王泰安发现了,楚小姐就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那些隐士呢?!不是说好要保护楚小姐的吗?!关键时刻那些隐士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一次次的总是不出现呢?!裴中庆死咬牙关,目赤欲裂,可恨那些人为何还不出现。可现在,不能再等了……

    “玉俏姑娘,对…对不住…”你是个好姑娘…来世……

    裴忠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酸楚。他再次觉得自己无能,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玉俏死的痛快些,少一些痛苦。他狠狠咬牙,利剑出鞘、手起刀落,玉俏便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

    香玉愁命短,枝俏惜怜断。

    唯有轮回去,还转送恩来。

    裴忠青眸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轻轻扶起倒在地上的玉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的心好痛,第一次那么痛,他仿佛此刻恍然明白,死在他手中的这个女子,对他的真正意义。他将玉俏的血擦在她消瘦苍白的面容上,玉俏的脸上顿时鲜血淋漓。可在鲜血之中,不停的有泪混入其中,慢慢消融不见。

    裴忠青轻轻地抱起了玉俏瘦弱的身躯,双腿颤抖不停。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没了意识的楚娇怜,轻轻的说了句:“保重。”便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就在王泰安等不及要冲进树林的时候,裴忠青横抱着楚皇后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只见楚皇后发髻凌乱,满脸是血,已经断了气,是割了颈子的。手法凌厉,一刀断命。一个弱女子,就这样轻易的香消玉殒。纵是王泰安这样的铁汉也不忍去看,他微微侧过头去,吸了一口气道:“裴大人,那个丫鬟呢?”

    “尊娘娘娘懿旨,将她放了。”裴忠青声音微哽。

    “那…跟老夫一起回宫复命吧……”王泰安心有不忍,转过身去。

    裴忠青低沉着头,将尸首放进了来时的马车,跟着王泰安进了城。

    刚刚行至城门,裴忠青便感觉到数股凌厉的气息。是那些隐士!裴忠青突然怒火中烧,凌厉的目光像左边人群望去。

    相然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在看到裴忠青衣襟处明晃晃的血迹和车马行过之后留下的斑斑血迹,顿时时心中大骇。相然惊得倒退了几步,自己一行人被夏侯殇拦住了去路,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这边好不容易脱身想去寻找楚小姐,刚行至城门口却看到这样一幕。

    “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隐士们都是杀场老手,也纷纷看到了那些血迹,心中暗道不妙。

    相然沉痛的闭上了眼睛,沙哑道:“我没有完成主人指派的任务,万死难辞其咎啊!”说罢,他转身就要拔刀自刎,却被一名隐士按住他拔刀的手。

    “大人,您看裴忠青的动作!”那隐士眼疾手快的指向裴忠青的方向。

    裴忠青虽然怒火中烧,恨不得砍死那些无用的隐士,却也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如今尚可瞒住王大人,不能发现尸体不是楚小姐,可若是回了宫,夏侯殇势必会检查尸体,到时候一下子就露馅了。他自己倒是不怕死,可若夏侯殇派出大量兵力,楚小姐那边又无人接应的话,他们做的一切就白费了!玉俏就白白牺牲了!不行,结对不可以!

    裴忠青暗下决心,心中暗暗像玉俏说道:玉俏,对不起,我要再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想到这里,裴忠青冲着左边人群做出指向马车里的手势然后微微摇了摇,如此重复。并用自己的身体打掩护,让王泰安看不到自己这边的小动作。

    相然在看到第二遍的时候便反应了过来,“里面应该另有玄机,我们跟上去。”

    马车进城,行驶在长堰街上。裴忠青不由想起当初,自己站在当时还是襄王的皇帝身后,看着远远驶来的新嫁娘的车马,浩浩荡荡、好不壮观。搀扶着新嫁娘的玉俏,穿着一身俏粉色,一脸的喜气。双眸灵动,轻柔的扶着她家的小姐,成为别人的妻。当时的他们都未曾想到,如今竟是这般光景。裴忠青回头看了看马车,心中悲痛。玉俏,对不起……

    就在这时,裴忠青看了一眼相然所在的方向,瞄准时机,看到酒楼的伙计从马车上往店中搬着酒坛,他手中早就在不经意间寻好的两个小石子飞了出去,打在伙计大腿上的阴谷、犊鼻二穴上。

    伙计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双臂下意识的抬高想护住酒坛,却适得其反的将酒坛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众人回宫的马车上,那满满一坛子酒,顿时喷洒了一车一地。

    相然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一瞬间明白了裴忠青的用意,操起手中银针,瞄准一个握着白烛玩耍的幼童的小腿刺了上去。那小童痛呼一声,仿佛是被那伙计吓了一跳摔倒在地,烛泪经这么一晃滴到了手上,他一吃痛将手中白烛向前扔去,白烛带着火苗,骨碌碌的滚落到了装着“楚后”的车下。

    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烛火引燃了马车下的烈酒,就看马车刷地一下从下至上燃气熊熊烈火。众人吓得呆住,裴忠青退了几步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手中还握着两颗石子。心道那些隐士还算有些脑子,免得自己出手次数太多被武功不弱的王泰安发现端倪。

    可他心中却沉痛不已,看着那熊熊燃烧的马车,面上不敢显露,低垂的双全双拳却紧紧握起,竟捏碎了手中的石子。

    王泰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看着那大火呆愣了片刻才失声大叫道:“楚后!”叫了一声便想扑过去救火。怎奈火势太猛,根本无法扑灭,他试了几次都被大火吹出的热浪给挡了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轿子被烧得面目全非。

    “这…这可如何交差啊?”王泰安顿时无措。

    暗处的相然看到这一切,冷冷对身后的一干隐士说道:“你们三个,去通知主人。剩下的人,随我去找楚小姐。”

    勤政殿院内,静静地停着一具焦尸,夏侯殇愣愣的看着,半天才压着嗓子道:“这…是什么…”

    王泰安看着皇帝的样子心中发憷,赶紧说道:“陛下,这是…皇后娘娘。”

    夏侯殇的眼睛像一把刀,一下盯住裴忠青,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裴忠青站在原处默不作声,心中却是翻江倒海,看陛下的反应,这好像根本不是陛下下的旨意!此事有诈!他连忙看向王泰安。

    王泰安也是官场老手,自然看出了夏侯殇的异常反应,连忙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夏侯殇听完后还是愣愣的,似是没有回过神来,缓缓道:“什么…密诏…”

    裴忠青上前一步道:“陛下,微臣护送娘娘出城,便见王大人携密诏而来,”他给王泰安递了个眼色。“王大人,密诏。”

    王泰安转瞬便明白过来,赶紧把怀里的“密诏”拿了出来。

    夏侯殇看了看纸上的七个字,嘴角眼角都抽了几抽,似是在忍耐些什么。“谁…给你的…”

    王泰安愣住,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圣上写的?“回陛下,是一个小宫女,看着有些面生,问她别的什么她也不肯说,微臣看她拿着的诏书却是与陛下的笔体一般无二,这才……”

    裴忠青浓眉一蹙,冷声道:“那宫女穿着什么衣服?”

    王泰安也是个明白人,思索片刻便道:“是个穿浅绿色衣服的,不应该是大宫女。微臣从位于后宫接触过,所以并不知道她是哪个宫里的。”

    裴忠青接过话茬,轻声道:“陛下,属下这就去查。”

    “把皇贵妃叫来。”夏侯殇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只直勾勾的盯着那具焦尸出神。

    皇贵妃?众人有些不解,先不说别的,光说是一个普普通通浅绿色低等宫服的宫女,他是如何确定是皇贵妃做的?

    夏侯殇并未抬眼,依旧盯着那具焦尸。“去。”

    “是。”裴忠青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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