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梨花烙:错嫁千金 > 第五十六章 满心复仇
    承王府密室内,夏侯羽承满面怒色、楚浩楠满面苦涩,正对着二人,跪在地中间的琴墨,满面的舍生取义,而琴墨后面惬意坐着的,正是被承王下令,琴墨护送离开的那清俢和那恒。

    “你们回来做什么?知不知道京中很危险!”夏侯羽承语气中带着指责,又对着琴墨喝到道:“本王交代你的事情,你就是这么办的?愈发自作主张了!”而琴墨只静静地跪在那里等候发落,面上无半点表情。

    那清俢惬意的呷了一口茶,瞟了一眼夏侯羽承的怒容,淡淡一笑,道:“生什么气嘛,作为好友,怎能不会来帮衬一二?我徒儿还在宫中受苦,我怎能袖手旁观?虽说我不会什么武艺,可是我也不是什么傻乎乎只知道一味仁心仁术之人,实在不行,我可以下毒!”

    “那你也不能让那先生也身处险境啊!”夏侯羽承不认同道。

    那恒摸了摸下巴,不以为意道:“我徒儿回来涉险,我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何况听说那楚后是我徒儿收的徒儿,那就是我的徒孙啊!我岂能不管?实在不行,我可以帮着我徒儿下毒!”说罢,师徒两个相视一笑,表情滑稽至极。

    “你们……”夏侯羽承鲜少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感动与担忧并存。

    “行啦行啦,琴墨是个多忠心的人,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还不快让他起来?”那清俢放下茶杯,仿若自己才是这屋中的老大。

    夏侯羽承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起来吧……以后不可如此不听指令!”

    “是。”琴墨磕了个头,才恭敬地起身,站到了房间的角落里,仿佛是个影子一般。

    就在这时,密室外想起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夏侯羽承缓缓将密室的门打开,王府总管进门来,小声说道:“殿下,宫中有消息传出。”

    “什么消息?”“什么消息?!”夏侯羽承和楚浩楠齐齐出声。

    管家躬了躬身,“楚小姐说了两个字:断春。”

    “然后呢?”楚浩楠满面不解,断春是什么意思?“还有没有别的话了?”管家也是一脸莫名的摇了摇头。

    夏侯羽承也是满心疑惑,追问道:“还说什么了吗?本王要接她出去的事跟她说了吗?”

    “说了,”管家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楚小姐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宫内的探子对她说了要救她出去,可楚小姐只是摇了摇头。”

    众人一阵沉默,大家心中都知道,楚娇怜一心复仇,不杀了夏侯殇,是不会轻易出宫的。

    “本王会好好想想那两个字的含义。韩毅,你吩咐下去,若是她再找内线,便跟她说,保护好自己,大事由本王来做!”夏侯羽承蹙着眉头,满面严肃的吩咐着。

    管家退下之后,楚浩楠开始在屋中踱步。“断春…断春?什么意思啊……”

    夏侯羽承沉吟片刻道:“是不是某句诗句?”

    “诗句?要不把什么诗经左传的都翻出来找找!”楚浩楠提议。

    “那要找到什么时候?不对,不应该是很难懂的东西才对啊,她这两个字,我们在座的人肯定有人会知道是何意思!”夏侯羽承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就在大家疑惑不解之际,那清俢突然说道:“是不是说断春散?”

    众人心中一惊,一瞬间全都瞪向了那清俢。那清俢面色一僵,咳了一声道:“我徒儿说不定是要给昏君下毒!”

    “什么毒?”“什么毒?!”夏侯羽承再次与楚浩楠异口同声的问道。

    那清俢砸吧砸吧嘴,喃喃道:“不愧是我徒儿,心真狠啊……”

    那恒不以为意,执起茶杯盖子撇了撇杯子里的茶叶,瞟了他一眼道:“说重点,像你也很心狠似的……”

    那清俢干笑了一声,道:“断春散是一种无色无味,起效迅猛且无解药的毒,此毒可让…可让…”他面色一红,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才继续道:“可让男子不举。”

    瞬时间众人面上又统一的染了一抹尴尬,楚浩楠心中喃喃,这妹妹心狠起来还真是不留余地。他想着,又看了一眼承王的面色,自己妹妹这么狠,可别吓退了承王的一片痴心啊!

    夏侯羽承只是沉吟了片刻,便道:“清俢,这毒真的不易被人察觉吗?”见那清俢笃定的点了点头,他又道:“可就算不易被人察觉,以她现在在宫中的处境,又怎么可能有机会给十七下毒?”

    楚浩楠抿了抿唇,小声道:“可若是不给她这个药,以妹妹极端的性子,说不准情急之下做出什么呢……唉……”

    夏侯羽承眸光深沉起来,过了半晌,才蹙眉道:“清俢,你知道如何得到那药吗?”

    “自然知晓。”那清俢认真道。“怎么?真的要给我徒儿那药?那药起效甚快,昏君很快就会感觉到。这男子最在意什么在场的诸位不用我多提醒,待那药起效,昏君一怒之下还不斩杀了我的徒儿?”

    众人一时间沉默下来,不知该如何抉择。

    就在这时,门口又响起三长两短的敲门声。门开之后,管家擦着汗走了进来。“殿下,刚刚有一把箭悄无声息的射了进来,上头有一封信。奴才再三确认没人发现,才拿了进来。”

    夏侯羽承面色微变,拿起信笺展了开来。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应该是男子书写。

    吾乃苗羽桓,欲见浩楠。三日后,邰凤山山上见。吾知你必有法子。

    夏侯羽承看过后,将信递给了楚浩楠。楚浩楠看过之后瞪大了双眸。“舅父!果真是舅父!羽承,是舅父来了!”他的眸子蓄满了泪水,他还有一个亲人,这个世上,除了妹妹和远方的那个她,他还有一个至亲的人!

    “可是不知真假。”一直沉默不语的琴墨开口说道。

    夏侯羽承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样,琴墨,三日后你先去邰凤山探探动静,随后回来禀报。切记,保命要紧!”他现在不想身边之人出现半点纰漏。

    待琴墨乖乖应了声“是”,他才又转头对那清俢道:“清俢,你先将那断春散制出来,待我和浩楠从邰凤山回来再说。”

    “好。”那清俢收起了面上的浅笑,换上了一副认真备战的表情。他心中也满是担忧,只是想到众人心中必定比他更加沉痛,他才摆出那副无谓的样子。如今,是时候大干一场了!

    三日后,琴墨运足了轻功,轻轻潜入邰凤山。刚刚要到山顶,想要继续向前,抬步间便听身后有人说道:“你是敌是友?”

    琴墨只觉后背刷的一下冒出一层冷汗,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受先帝栽培,从小习武,千挑万选之后才留在承王身边。如今身后有个人,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可见此人功力之深,甚是可怕。

    他强压住内心泛出的寒颤,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面若桃花,眉间一点朱砂痣,还有那绿色的眸子……绿眸!

    琴墨心中一喜,刚要开口便又听那人说道:“别以为你看见了我的脸还能活着离开,若是不说,便直接去死。”

    琴墨赶紧开口道:“我是殿下身边的人,谁先来探探虚实的。还请…还请苗公子见谅。”他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男子,索性唤了一声公子,并拿出了那天绑在箭上的信和承王府的腰牌。这是承王特地给自己防身用的,万一被他们发现并怀疑自己,不至于自己人打自己人。

    苗羽桓面不改色,还是一副温柔面孔。可冷若玄冰的眸子却暖了几分,缓缓道:“嗯,还有几分脑子。现下人也看过了,回去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带着我外甥来。”

    琴墨恭敬地道了一声“是。”便飞身离去。回去的路上他还觉得身上冷汗淋淋,这人的武艺远在自己之上!他心中惭愧不已,就自己这身本事,还做什么暗卫?遇到如此高手,根本无法保护殿下的安全!

    苗羽桓看着琴墨走远,才转身离去。走了几步遇上了追来的相然和安林,他淡淡一笑,“你们这两个笨蛋,都没发现刚刚有人潜入吗?”

    二人顿时大骇,脸色苍白的急走两步上前打量他们家主人有无受伤。苗羽桓右手一抬,示意自己无事,微笑道:“没想到承王身边还有个高手。你们没发现也在情理之中,若不是巧合,我也难发现他。”

    琴墨回到密室,夏侯羽承和楚浩楠早早就等在那里。

    “如何了?”夏侯羽承出声问道。

    琴墨的语气里又多了几分尊敬道:“那人是绿眸,应该就是苗…苗公子。”

    楚浩楠面上一喜,对夏侯羽承道:“羽承,我们走吧,去见我舅父!”

    “好。”夏侯羽承面容温和,想到这个舅父,若是怜儿知道她还有个舅父在,心中会不会暖上几分?

    一行人从暗道偷偷来到邰凤山上,早早有人侯在那里。守在那里的安林见到一行人中楚浩楠绿色的双眸,面上露出笑容,上前抱拳,轻声道:“小人安林,是主人的随从。想必阁下便是承王殿下,这位…”他恭敬温和的看了一眼楚浩楠的眸子,“这位便是楚少爷了。”

    夏侯羽承点了点头,温和到:“安大人不必多礼,不知苗先生现在何处?”楚浩楠此刻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微微出汗的双手紧紧握住身侧的衣袍,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亲人,兴奋的浑身微微颤抖。

    安林恭敬道:“不敢当,主人现在山上等候,请随我来。”

    一行人来到山上,便见到苗羽桓依旧是一身青衫,负手而立。或许这便是血缘,楚浩楠只见到背影,便激动地喉咙发酸。

    苗羽桓听到脚步声,慢慢回过头来。先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夏侯羽承,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向后望去。

    楚浩楠面色憔悴消瘦,一身黑衣。虽说来见舅父也梳洗打理过一番,可掩藏不住浑身的难过憔悴之气。苗羽桓心中一痛,常年挂在面上的慈悲表情破裂开来,面露哀伤心疼,眸中更是续上了水汽,声音也没了往日的悠远魅惑,哽咽道:“浩楠?是浩楠吗?”

    楚浩楠听到这一声呼唤,便好似离家多年的浪子终于找到了亲人一般,泪水夺眶而出,张了张嘴,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舅…舅父!”

    苗羽桓心中一痛,闪身上前握住楚浩楠的双肩,心疼道:“对不起,是舅父无能,是舅父来晚了!对不起……”

    楚浩楠拼命摇头,“不是舅父的错……是我不好,是我不能保护好家人……”

    苗羽桓深吸了几口气,将心中的伤感强压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轻声安慰道:“浩楠,你我相遇是好事,不哭了。现下最重要的,是商量对策。”

    楚浩楠也反应过来,擦了擦面上的泪水,对刚刚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

    夏侯羽承这才开口道:“在下夏侯羽承,见过……见过舅父。”

    众人均吓了一跳,相然和安林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家主子没差几岁的一国王爷,叫自己主子舅父。纷纷惊讶的张大了嘴。

    苗羽桓和楚浩楠也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夏侯羽承。还是苗羽桓率先反应了过来,早就调查过这个承王,他倾心于自己的外甥女,就算她嫁为人妇又遭受变故,还是不改初心。自己对他也是赞赏有加的,也就理解了他为何叫自己舅父了。这是提前认亲啊!他心中有一丝暖意,如此痴心的男子喜欢自己的外甥女,是她的福气。

    苗羽桓看他的眼神又暖了几分,轻笑道:“承王殿下客气了。”

    楚浩楠见夏侯羽承跟自己一样喊眼前人舅父,舅父也未推辞,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他在心中计算着舅父的年纪,舅父的年纪比母亲小了整整十二岁,是母亲最心疼的幼弟。那他这个舅父就只比自己大了六岁,今年二十九。其实自己叫他舅父都觉得有些怪怪的,羽承又比自己大了一岁,那他二人的年纪就只五岁!他这一声舅父……额……楚浩楠觉得一切都怪怪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只能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

    又寒暄了几句,众人坐了下来。苗羽桓直奔正题:“今日我找你们来,是有几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夏侯羽承点了点头,楚浩楠严肃道:“舅父请讲。”

    苗羽桓轻轻颔首道:“第一,是先将怜儿救出。第二,是我必须知道你们的实力。”

    夏侯羽承沉吟道:“舅父,其实三日之前怜儿递了消息出来,说他要断春散。”

    “断春散是何用途?”苗羽桓不解道。

    夏侯羽承将断春散的毒性解说了一番后,苗羽桓轻轻笑了起来:“不愧是我的外甥女,手段一流!对待那种人,就应该用这种方法!杀他?哼,太便宜他了!”他又摆出了那副慈悲面孔。

    楚浩楠瞟了一眼夏侯羽承,见他面色如常,才微微放下心来。对苗羽桓道:“舅父,我担心妹妹下毒之后该如何脱身……”

    苗羽桓收起了面上的笑意,轻声道:“安林前几日进了趟皇宫,虽说目前还不能将人直接带出,但暗中保护还是做得到的。夏侯殇身边只有一个裴忠青武艺尚可。其余的,哼,都是草包。我若不是看死太便宜了他,一早我便冲进皇宫取了他的狗头!”苗羽桓话虽这样说,可他心里知道,夏侯殇好歹是一国君王,现在杀他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必须一步一步精密筹谋才行。

    楚浩楠思索着喃喃道:“舅父的意思是……”

    苗羽桓点了点头,“让她放手去做,若夏侯殇真敢动手,我的人会将她救出来。实在不成,他们也能拖延一段时间,我会亲自冲进去救她出来。现在若是不让她去做想做之事,我怕她心里会受不住,她心事太重了。”还是让她发泄出来的好。

    夏侯羽承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若是不让怜儿将心中仇恨发泄一些出来,以怜儿的性子,会憋到发疯都说不定。“好,那边就有劳舅父了。我在那边也有些人手,虽说不能与舅父的相比,好歹也能一用。”

    苗羽桓摆了摆手,笑道:“你用文,我用武,双管齐下,各有用处。”

    楚浩楠看着筹谋的二人,觉得自己愈发无能起来。自己的仇,却要别人筹谋才能得报,当真憋屈的紧。

    苗羽桓看出了楚浩楠的愁苦,温和笑道:“浩楠,我虽比你年长不了几岁,但好歹是你的亲舅父。承王……”他淡淡的瞟了夏侯羽承一眼,“他以后就是你未来的妹夫,都不是外人,这个仇就是我们自家的仇,你不必如此介怀。况且,我们都只是筹谋,最终大仇还是要你亲手去报。”

    楚浩楠心中只剩下感动,重重的点了点头。

    复仇的事谈论的差不多了,苗羽桓思索片刻,轻声问道:“浩楠,你母亲……她在的时候,过得好吗?”

    楚浩楠一愣,抬头望向苗羽桓。只见他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可眉梢眼角微微向下,吐露出难掩的悲伤。他低声道:“那时我还年幼,别的不知,却只知道母亲除了思念舅父,其余的时间都是高兴地。父亲待母亲极好,对母亲千依百顺的。母亲去后,就算是妹妹,都没看父亲那样费力讨好过。母亲的离去是父亲一生的痛,母亲生前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寻到舅父,救舅父与水火之中。父亲一直在派人寻找舅父的下落,母亲当年难产血崩,也是听闻了舅父被杀的传闻,受惊心痛过度导致。父亲曾跟我说起过,母亲临去之前,对父亲说,她不是个好母亲,让父亲一定照顾好妹妹。还有……”他想到了逝去的亲人们,声音再度有些哽咽,调整了呼吸才又道:“还有让父亲,找到舅父的遗骨,与她安放在一处。”

    苗羽桓面色未变,可安林和相然跟随他多年,是最了解他的。他们发现他我这茶盏的手僵硬的有些变形,喉结都在轻微的抖动。他们赶紧上前说道:“少爷,别说那些伤心的事了,以后,都会好的!”

    苗羽桓从喉咙深处“嗯”了一声,吐出一口浊气,才含泪笑道:“以后都会好的,阿姐的,我还不上了。她的孩子,我一定要保护周全。你们不宜久留,赶快回去吧,浩楠,你好好保重自己,待有机会,舅父再去看你。”

    “好。”楚浩楠说着,与夏侯羽承一同起身离去。

    待安林和相然送他们离去之后回到山顶,便看到苗羽桓又站在山崖边。冷风吹起他青色的袍角,一切仿佛都很平静。可他们知道,主人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