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梨花烙:错嫁千金 > 第五十三章 泣血诛心(一)
    夏侯羽承回到承王府,屏退了众人,来到密室之中。楚浩楠正杵在正中央焦躁的等待着。看到密室门打开,立即警惕的看了过来。见来人只有夏侯羽承,他愣了愣,又希翼的向他身后望了望,发现妹妹真的没有跟在身后,才失望的垂下了肩膀。

    夏侯羽承看他这样心中也是难过万分,他吐了吐气,轻声道:“她回宫去了,她将本来各自一半的生的希望全部给了你。”

    楚浩楠本就发红的眼眶更加红了,眼泪慢慢蓄了起来。他想张嘴说话,他想说妹妹傻,可嘴张开,话还未说,泪就先流了下来。妹妹心中对楚家的愧疚,怕是一辈子都放不下了。

    夏侯羽承憔悴的面容填上了些许苍白,他看了看默默流泪的楚浩楠,走上前去,将他按到座位上,低声道:“浩楠,不要怪我。”

    楚浩楠有些不解,抬眸望向他,“羽承?”

    夏侯羽承却突然按动了隐藏在石椅后背的机关,霎时间,从石椅四周冲出几道铁链,紧紧将楚浩楠锁在上面。

    “羽承!你这是做什么?!”楚浩楠惊怒不已,低吼出声。

    夏侯羽承一直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哽咽道:“夏侯殇提前了日子,原本三日之后的处斩提前到明日,让我猝不及防。我刚从宫中回来,夏侯殇说……”他咽了咽喉中的泪意,才又道:“他说待怜儿生产之后…要处以凌迟之刑!”

    楚浩楠完全愣住了,凌迟者,先断其肢体,乃抉其吭,当之极法也!那就是千刀万剐啊!南唐建立之初,曾经处死过一批叛乱之人,待国情稳定之后便在众臣的劝谏下便废除了这项残忍至极的极刑。

    可如今,夏侯殇居然要让他的妹妹受此极刑!“夏侯殇,你这个畜生!”楚浩楠大声怒吼,“羽承,你放开我!我要去杀了他!”杀人不过头点地,怜儿哪里做过一点对不起他的事,处处为他,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他却为何非要抓着怜儿不放折磨与她?!

    夏侯羽承呼吸颤抖,“我就是怕你这样才将你绑起来的,你要冷静,他说的是怜儿生产之后,如今我们还有时间。可是明日,你不能去……”

    “我…”楚浩楠声音哽咽,他其实心里清楚。这世上有易容之术,可是双眸的颜色如何掩盖的住?他这绿色双眸,南唐除了他的妹妹,哪里还有第三个人?他这么去了,若是被人发现,那祖父和父亲的筹谋,妹妹舍弃自己的自由才换来的一切,就真的都付之东流了!

    可若是不去,他怎么怎能不去?!他的心仿佛被无数双手撕扯着,心中的剧痛让他思维混乱无法思考,他把牙龈都咬出血来,也无法冷静下来。他难以抑制喉咙中的哽咽之声,低低的哭泣声回荡在密室之中,当人心中痛苦沉闷。

    “浩楠,你放心,楚家二位将军的仇,我一定会让你亲手得报!如今,我们应该筹谋如何救下怜儿!我想楚家二位将军若是知道怜儿并未被救出,必会心痛欲裂的!”夏侯羽承脑中也是混乱不堪,他心中当然想将楚家二位将军也一并救出,好生照顾,可他必须保持理智,做出正确可行的抉择!

    如若楚家二位将军身体尚佳,以他们二人的功力,自己谋划上次营救浩楠之时就会尽全力一起救出他们,可他二人已经身受重伤又无人医治,只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天牢本就如铁桶一般,加上两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根本不能成事!而现在再想营救,根本没有可能!

    如今首要的,是做可为之事,而不是毫无理智的去营救根本救不出来之人。他虽然心中也是无比沉痛焦急,但他必须要比浩楠清醒冷静,做出正确的决断!

    “浩楠,我知你心中清楚,只是太过痛苦不能接受。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一事需要解决。”夏侯羽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还有何事啊……”楚浩楠压抑的声音撕裂般的沙哑,他痛恨自己的无能,说话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唉…”夏侯羽承头痛欲裂,轻叹一声,“明日…明日行刑,怜儿居然自己请旨,要前去观刑!”他能理解怜儿的心情,可是她这个时候过去,是真的不要命了吗?大悲大痛之间,很容易一尸两命啊!

    楚浩楠瞪大了双眼,干干的张了张口,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道:“你说她要去观刑?她…她疯了吗?她去不得啊!羽承,她要是去了,她性子决绝,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啊!她去不得啊!”楚浩楠挣扎着捆绑在身上的铁链,可这铁链异常坚固,根本挣脱不得。

    夏侯羽承满眸哀伤,“可她那倔强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谁能拦得住她?”

    “可…这…”楚浩楠张了半天的口,哽咽到最后一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夏侯羽承思索片刻,认真道:“无论如何,我明天都要走一趟。浩楠,你在这里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楚浩楠看着他认真的面容,心中不是滋味。他心中不解,不解妹妹为何看不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却去喜欢那么一个地狱修罗?若是一开始便是眼前这人,他们楚家又岂会到今天这幅田地?

    他的这个傻妹妹啊……

    这日的天是阴的,这日的气息是压抑的。夏侯殇带着楚娇怜坐在御撵上往刑场缓缓驶去。

    “你真的想好了?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夏侯殇观察着楚娇怜的神色,她只静静地,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像个傀儡。

    “怎么?你是想亲眼看你祖父和父亲被砍头,要将此仇铭记于心,等到回宫寻机会刺杀朕吗?”夏侯殇看她不说话,更加生气道。可是楚娇怜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回答他的只有阵阵寒风。

    夏侯殇紧咬住后槽牙,眼前这个冷漠的女子使他怒火中烧。昨日仅存的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他平生最讨厌不听话的女人,女人就应该像涟漪一样费心讨好自己才对!他如此想着,瞪了楚娇怜一眼,好,她想看,便让她看吧!

    午门外,两名刽子手持刀而立,他们前面跪着两人,正是曾经功高盖世,辅佐了三代君王的楚家父子。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众人跪下给帝后行礼,帝王叫了平身,转身上了看台,走了几步发现后面没有楚娇怜的脚步声,不由回头。楚娇怜已经迈步像断头台走去。

    “楚娇怜你做什么!”夏侯殇怒吼道。

    楚公和楚父听到皇后驾到的时候都猛然抬头,错愕的看着迈步而来的楚娇怜,她怎么在这里?她怎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此?!她不是应该被承亲王救出去了吗?怎么回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怜儿!”楚公嘶吼了一声,仿佛是失去了孩子的母兽一般。后出这一声,他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父亲…”楚父看着老父亲这般心痛的简直无法呼吸,他哽着声音,对楚娇怜喝道:“你来这做什么?快回去!”

    可楚娇怜只是在看到楚公吐了一口血的时候顿了一下,便又仿佛没听到一般,走上了断头台,绕到楚公楚父面前,面色平静,望着眼前跪着的二人。

    一时间众人不知是何情况,纷纷面面相觑。有些从小看着楚娇怜长大的老臣已经忍不住开始偷偷拭泪。当日他们一心同楚老将军一起,若不是他挡在前面给自己挣出多余逃跑的时间,只要他们手下有一人被擒,自己和全家便会性命难保。如今楚娇怜来送行,他们也跟着心情沉痛。有些人看不下去,恨不能冲上去救人,或者转身离去,不去看着悲痛欲绝的场景。却碍于皇帝在此,不敢造次。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楚娇怜广袖一挥,径直的跪了下去,她身体本就沉重,跪下之时也没有收力的意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奇大,听的众人心中一痛,民众一片哗然。

    下面有大多百姓都知道,这要行刑的楚家父子便是当今皇后的祖父和父亲。百姓心中一阵唏嘘,要处死的是自己至亲之人,就算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会哀痛欲绝吧。心中再次腹诽帝王无情。

    楚公看不下去,向着帝王的方向大喊:“皇上!老臣只求皇上,将皇后带回!她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不能在这里啊皇上!”

    夏侯殇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跪在断头台上的楚娇怜。皇后母仪天下,只能跪皇帝以及皇室列祖列宗。她如今跪在这里于理不合,丝毫不给自己这个下令斩杀的皇帝一点面子。他心中不快,却没有显露出来。这个女人向来倔强,他倒要看看,她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裴忠青皱眉颔首,躬身道:“陛下,午门阴气甚重,皇后娘娘在这里,恐怕与龙裔有损,况且娘娘在此,有损陛下威名。”

    夏侯殇又看了一眼楚娇怜,缓缓说道:“皇后,朕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回不回宫?”

    楚娇怜好像听不到声音一般,并无回应,只定定的看着面前即将崩溃的祖父与父亲。

    夏侯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低吼道:“那你便在这里亲眼看着你祖父和父亲血溅五步吧!你的哥哥,朕也一定会抓回来!乱臣贼子,得必诛之!”

    楚父已经泪流满面,颤声道:“怜儿,你快回去,你有孕在身,你不想你自己,你也要想想孩子!快,快回去!”楚公则已经无力到即将堆坐在地,悲痛欲绝。

    楚娇怜还是没有说话,她不敢开口,她怕忍不住泪,泪糊了眼,就看不清祖父和父亲因谁而死了!至于孩子…就算生下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夏侯殇,我做错了,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看错了人,认错了人,害得我祖父和父亲如此这般万劫不复,害的我楚家坠入深渊,我今日,就要给自己最残忍的惩罚,我要时刻记住这一刻,待报了仇,我就去地狱里赎罪,为楚家赎罪!

    楚公似乎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声吼道:“玉俏!你个不争气的,赶紧把她给我拽走!”

    玉俏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伸手要去拽自家娘娘,被楚娇怜一掌推开。

    这时,刑场外围响起了一声急切的呼喊:“陛下!陛下!臣请求陛下收回成命,勿要让忠君爱国之士枉死啊陛下!陛下,您快下令,让侍卫将皇后娘娘带走!陛下!臣求您了陛下!”这是承亲王的声音,可她值得吗?值得他一再得罪那冷血的帝王吗?

    夏侯殇头都要炸了,听着夏侯羽承的呼喊,心中愤怒。不是说好了在府里闭门思过的吗?还来这里填什么乱?!

    裴忠青已经看不下去,再次开口道:“陛下,让禁军把娘娘带回去吧,带不回去便抬回去,不能让娘娘在这里。此处阴气太重,您要为龙裔着想啊!”

    夏侯殇已经心烦意乱,抬手让禁军快去把皇后拽下台去。禁军得令,准备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