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箬腹诽有什么好奇怪的?
世子您干过的惊世骇俗的事儿还少么!
容宸却不理会她,径自往下说。
“曾经有个人,她说哪天若是腻了战场,那便一定要去帝京朝堂走一圈。”
言至于此,他遥遥望向天边,眸中忽然漫上种异常的柔和,薄冰碎开,刹那泛起春水潮平,潺潺行舟。
那样的目光太温柔。
像极晨雾稀薄透明如蝉翼,不忍惊破那一晌贪欢的梦。
长天朝霞横亘。
恰如她当年鲜衣怒马。
秦青箬却兴致缺缺,敷衍地转开头,“哦。”
“听我说完。”
容宸声音很淡,却丝毫不容反驳,再次扳过她的脸,迫使她不得不仰头,让那双惯来善于深莫测的墨眸,直直地对上他的。
秦青箬觉得那目光有些灼人。
单刀直入人心深处,冷锐得让你躲都躲不开。
她最终妥协了。
叹了口气,态度也软了,“你说吧……只要别误了我应卯。”
他既应了送她入宫,那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容宸此人虽心深似海,甚至明里暗里数次短兵相接,都难窥得其城府一二。
但她敢说,至少他是极有分寸之人。
罢了!
他想说,那她听便是。
左不过踏出这王府大门,就权当做残梦一场。
于是秦郡主本着左耳进右耳出的心态,难得温顺地拽过容宸的衣袖,将他按坐在游廊的青石沿上,自己也坐了过去。
“您说,我听。”
她指指自己,神色坦然。
容宸凝定的看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归于一贯的清冷,声音也平静如心死。
“她说,朝堂之上若乌云蔽日,便要将这天、捅出个窟窿来。”
声音轻如絮羽。
一下一下地蹭在心尖。
她觉得熟悉,记忆中却又遍寻不获。
秦青箬还没来及热血翻涌,容宸的目光便紧随而至。
那些忐忑不安的、隐约渴盼的、压抑了许久不曾对人吐露半分的,都流转于这一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定格于她碎发垂落的脸侧。
深邃冷冽的眸,第一次,乱了。
他太想看到少年眼中掀起惊涛骇浪,或震惊,或颤抖,哪怕是支离破碎的泪——
他也喜欢、也珍重、也日夜辗转地等了这么多年。
他想看到少年缓缓地低眸,缓缓地坐下去,削肩轻颤无声流泪,然后他就像哄那只小白猫似的,指尖轻轻顺着她如雪的颈项——
一寸又一寸。
相思入骨,风月入局。
于是他的呼吸都轻轻滞住了,翻浪翠叶的风也停了,枝头的海棠花不再颤,娇润的瓣上盛着露水,像是海底硕大的蚌珠,隔着岁月参透天各一方两处人心。
秦青箬仰起头,感叹,“奇人啊!”
目光平静,有遗憾,有雾气,唯独没有他想看见的神情。
初阳正柔软,容宸却觉得,漫天飘起了大雪。
痛如针扎,冷得刺骨。
由欣喜跌入谷底也不过瞬间,他轻车熟路,只一低眸,顷刻便矜贵淡漠如常。
这时容衍正从游廊中走出来,怀中抱着朝服。
秦青箬一喜,刚起身,就被拉住了。
“还有事?”
她转头,很困惑。
容宸微微眯眸,声音听着像某种威胁,“先去处理伤口。”
秦青箬很想拒绝,奈何眼前这位是个独断专横的,根本不管她同不同意,扣住肩膀就往书房拖。
容护卫就站在一旁,大抵知道她在想什么。
容衍忍不住翻眼。
你小子别这么不知好歹!
能叫世子爷独断专横的,可就只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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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开始万更哈哈哈